天色漸入黃昏,紫禁城被一片鉛灰色的雲層緊緊裹住,那雲厚重而壓抑,似是積攢了無儘的怨憤,沉甸甸地懸於宮牆之上,大有將這深宮中的諸般隱秘與算計一並傾軋之勢。
狂風在宮巷間肆意穿梭,呼嘯之聲猶如惡鬼夜啼,陰森恐怖。
慎刑司門口,兩盞孤燈在風中苦苦掙紮,昏黃的光暈搖曳不定,光影於牆垣地麵上錯亂斑駁,恰似宮中眾人飄搖的命運。
容嬪一襲錦繡宮裝,此刻卻失了往日的嬌豔華貴,孤零零地跪在冰冷徹骨的石板地上。
那石板似是能吸儘體溫,寒意絲絲縷縷地鑽進骨髓。狂風卷著塵沙碎屑,如淩厲的皮鞭,無情地抽打在她的麵容與身軀之上,幾縷發絲掙脫了珠翠的束縛,狂亂地在她臉頰肆意飛舞。
令貴妃魏嬿婉在一眾宮女太監的簇擁下,蓮步緩移而來。
她身側之人皆垂首屏息,仿若生怕驚擾了這暗夜中的權謀博弈。“
容嬪,你可知錯?”其聲清脆卻透著浸入肌骨的冰冷,在這風聲、燈影交織的陰森之地,格外清晰可聞。
容嬪抬眸,目含怒火“本宮何錯之有?”
魏嬿婉嘴角輕撇,一抹冷笑浮上麵龐,“哼,事到如今還嘴硬,在這宮中,本宮就是規矩。”
魏嬿婉心中暗自得意,從前被容嬪懟過的畫麵一一閃過,如今風水輪流轉,看她還能囂張幾時。
此時,慎刑司內傳出的哀號聲如泣如訴,連綿不絕,其間還夾雜著鐵鏈拖地的刺啦聲響,似是冤魂在暗夜中哭訴。
容嬪的嬌軀忍不住輕輕戰栗,她目光瞥向那仿若巨獸之口的慎刑司入口,黑洞洞的深處仿若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一股森寒之意從腳底直竄上脊梁。
但她仍倔強地挺直脖頸,不肯有半分示弱。
魏嬿婉則安然靜立,衣袂隨風輕輕拂動,周圍的空氣仿若都被這無聲的較量凝固,唯有風聲依舊肆虐,慎刑司內的慘叫持續回蕩,兩個女人間的氣場在這暗夜的慎刑司門口碰撞、交融,似有看不見的火花在飛濺。
突然慎刑司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進忠略顯疲憊地走出來。
“給貴妃娘娘請安,給容嬪娘娘請安!”
“嗯……如何了?”魏嬿婉眸子微抬。
“回貴妃娘娘,容佩已經招了,這是供詞!”進忠把手裡的供詞雙手遞給魏嬿婉。
“招了?容佩招什麼了?”容嬪迫切地問。
魏嬿婉沒有理容嬪,隻看完嘴角冷冷地勾起“哼,她倒是攬個乾乾淨淨!”
魏嬿婉板著臉把供詞甩給進忠“去給皇上送去吧!看皇上信不信她的大包大攬!”
“你回去吧,下次再敢任性妄為可不是簡單地罰跪了!”
“主兒,主兒,太後病危了,皇上讓您過去呢!”王蟾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壽康宮。
太醫院的禦醫們魚貫出入太後的寢宮,個個麵色凝重,腳步匆匆。
宮女太監們皆低眉順眼,大氣都不敢出,往來穿梭間也儘顯慌亂。
乾隆守在太後的床榻前,看著昔日威嚴雍容的太後如今麵色蠟黃、氣息奄奄,眼眶不禁泛紅。
他緊握著太後枯瘦的手,喃喃道“皇額娘,您一定要撐住,兒臣不能沒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