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說得對……我也害怕。”
趙宥真怔了怔,旋即啞然失笑。
“今天中午吃飯,聽到他說,你們接吻了的時候……”
“他怎麼說的?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
徐憶如晃晃腦袋,連連擺手。
“哎呀,他怎麼什麼都往外講……”
心裡吃了蜜一般甜滋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們親嘴了的小如,必須表麵上維持一副羞澀靦腆,甚至因為秘密曝光有些悶悶不樂的模樣。
畢竟占了便宜和先手的是她嘛……就不要在宥真姐麵前表現得太過分啦。
“宥真姐,你繼續說。”
“我……”
趙宥真的視線,在徐憶如刻意垂下的嘴角上停留了一會兒。
她怎麼會看不穿對方此刻的小心思?
好氣。
胸口發悶,但還是要保持氣度。
“我當時想的是……”
“這間餐廳裡,沒人認識我。”
“為什麼不抓住他的衣領吻上去呢?”
“讓他嘗嘗我的味道,真的會比伱差嗎?”
“你可以吻他,我也可以。我從來就不認為,女生需要在這方麵等待施舍。我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主動開始或者結束一次互動,或者一段關係,不需要等待男人的信號。”
“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
趙宥真那淡定自若的語氣,就好像在說彆人的故事,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心裡需要攢起多大的勇氣,才不會在外人麵前說這種話的時候羞得卡殼。
“那會兒,腦子裡99的部位都在重複著這一想法,隻有1的理智在……在發出恐懼的信號。”
“恐懼什麼呢?”徐憶如托著下巴,聽得入神,細聲發問。
“恐懼……我的整個職業生涯,可能會因為這件事情,跟他的財富和權勢掛上鉤,而且隻與他的財富和權勢掛鉤。”
“你的擔心是……”
趙宥真說得有些繞口,但是徐憶如很清楚她話語裡的隱藏含義,每一點每一滴。
從如何爭取女性的獨立地位這一角度來說,趙宥真與徐憶如的價值觀極為相近。
想要追求真正的平等,就彆妄想讓自己的事業依附於任何人成長。
“如果你越過了那條線,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公司裡的所有人都不會再把‘趙宥真’當作‘趙宥真’,而是‘韓易那個正好也在瀚音樂工作的女朋友’,或者更嚴重的,‘那個貼著他賺錢的拜金女’。”
“沒錯。我很同意你的那句話,我們和他之間的差距,本來就在逐步拉大。”
說到這裡,趙宥真頓了頓,在心裡斟酌著措辭。
“所以……也許跟他共事,確實是我的優勢,隻要不離開,我就可以永遠地,在某個方麵擁有他。但這也是我最大的軟肋,我不能接受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努力,就因為和他在一起,便被打上無用的烙印。社會對我們很不公平,小如,定義男人的是他們的事業,伴侶隻是錦上添花的點綴,但到了我們,就是反過來的……”
“我沒辦法讓自己也活在這樣的刻板印象裡。”
“我知道,瀚音樂這家公司,從一開始到現在,所花的每一分錢,都是韓易給的。至少到目前為止,公司還處在虧損狀態,而且因為投入很大,所以暫時看起來虧損也很大……如果沒有韓易的財力支持,換作任何一家初創公司,可能都已經倒閉一百次了。但是……”
“但是,我也為這家公司、這些藝人、這些作品,付出了我能夠付出的全部力量。也許不夠多,也許少到微不足道,也許跟韓易比起來,我的貢獻隻能占到1,甚至001……但我希望,當瀚音樂真正變得偉大、變得世人皆知的時候,這1的貢獻,也是完全屬於我自己的,而不是因為我是老板的……伴侶,或者彆的什麼人,才賜予給我的。”
“而且,如果我口袋裡的每一分錢,都是我自己掙的,即使沒有辦法跟他的財富相提並論,從……人格上來說,我們也是對等的。”
“在得到他之前,我需要先獲得……自己的尊敬和認可。”
“如果我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的人,隻是為了和他在一起,那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與他在一起這件事,應該是讓我變得更好、更幸福、更滿足,而不是相反。”
“所以,我沒有選擇那樣去做。雖然很想,但忍住了。”
“這就是你需要自己去麵對的戰鬥了,宥真姐。”
徐憶如向對方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柔聲說道。
“他的出現……也許對我們來說都是有積極意義的吧。就像一座燈塔,你能看見它發光,也為之付出努力,拚命向它靠攏。也許最終你可能會跟它失之交臂,但哪怕路過它身邊,也意味著,彼岸離你不遠了。”
“小如,你聽說過,飛蛾撲火這個詞嗎?”
“啊這個……怎麼感覺你比我更像中國人。”徐憶如指著自己的鼻子,有些訝然地笑了起來,“我的母語是中文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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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我們倆現在就是兩隻飛蛾,在火把邊轉來轉去。”趙宥真把徐憶如的杯子往島台中間拉了一些,隨即推著自己的玻璃杯,繞著它緩緩轉圈。
“而隻要火把還燃燒著,就不會缺飛蛾的,對嗎?”原本不應該如此默契的人,此時卻能幫對方說完未儘的話,徐憶如沉吟片刻,淺笑道,“哪怕你趕跑了我,我趕跑了你,馬上還會有更多的飛蛾撲過來。”
“那些飛蛾會比我們更厲害的。”趙宥真無奈地笑著歎了口氣,“比起即將迎來的競爭對手,我們倆沒什麼優勢可言。想想你剛才說的話吧,安吉麗娜朱莉和詹妮弗安妮斯頓如果年輕二十歲,說不定也會對韓易起心思。我們未來要麵對的,可是這種級彆的對手。比我們好看、比我們有錢、比我們有名,這樣的女孩子,好萊塢到處都是。”
“fuckghollyood。”
徐憶如又拿起杯子仰頭灌了一大口,難得魯莽地爆了句粗口。
聽到徐憶如冒出的臟話,趙宥真先是驚奇地稍稍睜大了雙眸,隨即便跟對方一起笑了起來。
“i"ddrktothat。”
兩人再次碰了碰杯,拿大麥茶當龍舌蘭喝。
“既然周圍飛來飛去的小家夥那麼多……”徐憶如右手舉到半空中揮了揮,就好像真的在驅趕飛蛾一樣,“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們碰杯了。”趙宥真指著徐憶如手中的杯子,“不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嗎?”
“好,換你問我。”
“同樣的問題。”趙宥真歪起腦袋,“我很好奇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是……”
“如果隻滿足於當飛蛾,絕對沒有出路。”
“所以,努努力,把自己也變成火把,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要是最終走到一起,就可以用自己的能量,把那些多餘的家夥全都燒得一乾二淨。哪怕最後沒在一起,也能吸引到屬於自己的飛蛾。”
“想要維持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不是徹夜不眠地守著它,而是讓他徹夜不眠地來守著你。”趙宥真補充道,“隻有你身上有他割舍不掉的東西,他才會一直在你身邊。其他的任何手段都隻是暫時的,你我應該最清楚這一點……如果糾纏有用的話,我們可能早就跟彆人在一起了。”
“所以……”
“今天過來,就是想跟你說兩件事……”
“第一,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會改變心意,這麼著急地去推進你和他之間的關係。”
“第二,不管你給出什麼樣的答案,我都想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敵人看待。”
“我也是。”徐憶如微微頷首,大方應答,“我們之間永遠不應該成為敵人,女孩子,早就應該過了那個catfight的時代。”
“兩個男人可以追求同一個女人,反過來也一樣。這並不會讓我們變得敵對,也不會貶損我們的價值。任何人,都有爭取自己幸福的權利。”
“我們的敵人,是自己。”趙宥真的食指戳在島台上,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我們自己所體現出的價值……”徐憶如的神情同樣變得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