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應巧感覺身體像被碾碎般的疼痛,每個器官肌肉被撕裂,關節的縫隙都爬出劇痛,她控製不了肉體,但她快被疼死了。
全身隻有眼皮能動,她努力睜開,眼珠一頓一頓的緩緩轉動,期望搜尋到什麼,但周圍一片漆黑,她又回到那個虛空黑暗的空間了。
江應巧一眨不眨盯著眼前漫無邊際的黑色,沒有呼吸聲,沒有心跳聲,自己是死了吧。
那她還能去投胎嗎?
她回憶起墜崖時被摔斷的左腿,那本該是宋歸慈斷的腿,如今應驗在自己身上,算不算為他的命運做到一點改變?或者是她對這個世界哪怕是螳臂當車的抵抗?
死寂中,她聽見旁邊傳來腳步聲,像是踏在水麵上走近,轉動眼睛望去,看見自己朝這邊走來。
不,應該說是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那個小乞丐。
她身體周圍散發著柔和朦朧的光芒,踩著一片片漣漪而來,成為這個時空裡唯一的美夢。
小孩走到江應巧身邊,還是那副小小瘦瘦的樣子,定格在了她死去時的模樣,圓圓的眼睛好奇單純地看過來。
江應巧覺得自己現在肯定是身體殘破不堪的躺在這裡,十分愧疚,她張了張唇,肺摔裂了,發不出聲音。
“抱歉,把你的身體弄成這樣。”
小孩卻聽懂了她的意思,對她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小手輕輕撫摸在她額上,像在安慰她。
一股親切的暖流柔和地漫入江應巧的身體,衝刷儘四肢百骸的疼痛,她感覺靈魂在慢慢脫離這具軀殼,變得無知無覺。
隨著暖意流淌全身,小孩的身影開始變得虛淡透明。
“我要走啦。”她雀躍地說。
當最後一點微弱的熒光也漸漸散去消失,江應巧陷入溫和的睡夢。
……
京城內,一座莊嚴的府邸宅院裡,幾個衣著華美精致的人圍在床前,神情是如出一轍的焦慮不安,此時都放輕了氣息,小心不發出動靜驚擾了什麼。
徐暉踱步到熏爐前,半杯茶澆滅了燃著安神香的爐子,皺眉說道“老太君都醒不來,還燃什麼安神香。”
侍女南屏連忙上前將熄滅的熏爐撤下去,行動間儘力不發出一點聲音。
徐暉又走到床邊查看,忍不住問正在把脈的大夫,“張大夫,人已經昏睡了三日,這到底是怎麼了?”
張大夫神色凝重,取下帕巾,將那隻蒼老的手小心放回被子下,回道“國公爺,老太君這是,無神之脈……”
徐暉的心因這話高高提起,看向床上滿頭蒼發的老婦人,問道“還有辦法救嗎?”
張大夫歎氣道“油儘燈枯,壽數已儘,強留不得啊。”
人之大限壽命天有定數,徐老太君無病無痛,能壽終正寢已是幸喜。
張大夫收拾好東西後向徐暉告辭,由下人領了出去。
徐夫人握住丈夫的手,讓失魂落魄的人坐在床邊,輕聲說道“你陪老太君坐會吧,說說話。”
徐暉著麵容安詳的老婦人,囁嚅著唇半晌,說道“姑母,你要丟下我了嗎。”
徐夫人側過身忍不住以帕拭麵,旁邊一名少女扶住她,難過道“娘,姑奶奶她…”
徐夫人搖搖頭,又忍淚問她“你哥哥還沒回來嗎?”
少女道“已經從書院趕來,就快到了。”
兩人正焦急的等待,房門就被推開,匆忙衝進來一個少年。
“哥哥!”少女迎上去。
“樂瑤,娘,姑奶奶怎麼樣?!”徐均承急道。
徐夫人正要回答,就聽徐暉突然激動喊道“姑母!”
他們們聞聲看去,方才還緊闔著眼的老人,此時緩緩撩開眼皮,眼中帶著茫然,一掃死氣,透出生機的光。
徐均承十分驚喜,他一回來姑祖母竟然就醒了,感歎自己果然是福星,連忙圍上去看。
兩個長輩卻高興不起來,都覺得這是老人大限將至,回光返照。
此時江應巧懷疑是自己醒來的方式不對,巴不得再昏過去一次,太炸裂了。
一睜眼,就被一個年紀可以當她爸的魁梧男人叫姑母,真的很迷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