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桑晚坐在冰冷的浴桶,看著窗外天光破曉。
房內空蕩蕩的,燈燭早已燃儘,凝固成蠟油堆,斑駁的蠟點像極了現在錯亂的心。
合歡散的藥性已經完全消散,她沒事了。
一個婢女從房外跨進來,很是恭敬“大奶奶,婢子來伺候您更衣吧。”
桑晚這才鬆了一口氣“多謝。”
“世子爺說,您醒了便送您回岸上。”
丫鬟為她擦乾了頭發,又遞上新的衣裳,桑晚穿上,尺寸剛剛好。
想起裴謹之,桑晚心緒複雜,低聲問道“世子人呢?”
“世子一早就回府了。”婢子低頭答道。
想來是自己將他氣走了。
桑晚有些慶幸,又有些失落。
畫舫靠了岸,她回眸看著雕梁畫柱的船,想起第一次與裴謹之相遇,恍若隔世。
“本公子的船,不是你想上就能上,想下就能下的。”
哎,他這艘船,注定不是她的岸。
“阿嚏!”“阿嚏!”
裴謹之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離九端了一碗薑湯“爺,快多喝一碗驅驅寒。”
裴謹之抽了抽鼻子,端起湯碗一飲而儘“她回去了?”
“嗯。小順親眼見到她進了家門才走的。”離九答道。
裴謹之黯然“好。錢路的事辦得如何?”
“我們的人一路跟著錢路去了城隍廟,果然,那王媽媽帶著銀子來取藥,趁著錢路不備,還想殺他滅口。被我們人贓並獲。爺,您看。”
離九遞上一個瓷瓶。
裴謹之打開一看,氣味有些刺鼻。
“青禾查驗過,這是斑蝥煉製的毒,王媽媽說是趙姨娘買來毒耗子的。嗬,這玩意一滴都能毒死一匹馬,這麼一瓶恐怕整個灃水鎮的耗子都要死絕了。”
“繼續說。”裴謹之的臉色比往日陰沉。
“小順不過是捏著他的嘴,要喂他斑蝥,那錢路就嚇尿了,什麼都招了。他與趙姨娘有苟且,趙姨娘為了殺你,特地讓他搜羅毒藥。”
離九從袖口就掏出一疊紙“爺,這是供詞。”
裴謹之展開一看,有些納了悶“趙姨娘要毒死我?”
“趙姨娘因三公子求學之事,對您懷恨在心。”
裴謹之心頭狐疑,那趙姨娘雖說是個戲子出身,但也不至於蠢出天際。
裴無宴去的白鹿書院還是大夏最好的書院,她何至於因為這要殺他?
“你將這些證據交到春暉堂,內宅婦人之事,交由老夫人處置。錢路和王媽媽事涉人命,送去官府糾辦。”
話音剛落,他又狠狠打了好幾個噴嚏。
離九有些擔憂,他的身子剛吐過血,還沒仔細將養,又得了風寒。
“我說您也是的,昨夜為何與大奶奶一同泡冷水?您這一著涼,又要病好些日子了。”
離九守在門外,耳朵還是靈的。
昨夜叫了七次水,不過,都是冷水。
“你懂什麼,萬一她身上有合歡散餘毒,傳染我該怎麼辦。我一同泡著是為了解毒。”
裴謹之一邊抽著鼻子一邊剜了他一眼。
離九死死壓著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是,您說什麼都是對的。”
“老二那有什麼動靜?”裴謹之問道。
“腿摔斷了,正躺在床上嗷嗷叫呢。先頭您讓我救下了陳老三和他妹子,如今也都做了人證。前兒畫舫遇刺的那些個殺手,也是齊波手底下的。沒怎麼用刑,他都招了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