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灃水鎮驛館。
地上一堆碎裂的瓷瓶、茶盞,滿室狼藉。
昨夜跑走的丫鬟、小廝一個不落,連同秦嬤嬤都跪在堂下。
嘉寧縣主氣得發抖。
明明昨夜桑晚那個小賤人下毒害她,可所有的人都眾口一詞昨夜她沒有出過驛館。
甚至連秦嬤嬤都低聲勸道“縣主,興許是夢一場。”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嘉寧縣主歇斯底裡,那毒物發作的痛苦和失禁的屈辱,她曆曆在目。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下賤東西,昨兒個扔下我都跑了,以為誆我,就可以平安無事了?!”
秦嬤嬤苦著一張臉,昨夜如何回到驛館,她也一無所知。
隻知道她被人打暈了,睜開眼後人就在驛館,而所有逃跑的丫鬟侍從全部都回來了。
昨夜發生何事,他們均矢口否認。
“縣主,我等昨夜都在驛館,哪裡都沒去。”
秦嬤嬤趕緊起身,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再說下去,倒黴的是嘉寧縣主自己。
她附耳低聲道“昨夜醒來,奴婢身上有個條子,您看看。”
嘉寧縣主展開紙條一看,“屎尿失禁,滋味如何?”
啊!!!她氣得暈厥過去!
孫媽媽掐著她的人中,失聲大叫“傳大夫啊!快!”
嘉寧縣主猛地睜開眼“桑晚,裴謹之,我要你們死!!!”
驛館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昭雲院。
離九來報信時,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下去“大奶奶睚眥必報,縣主都發瘋了。”
裴謹之淡淡一笑,手上的筆未曾停下“也罷,她高興就好。沉疾爛屙總要爆發,儘快刺破這個膿瘡未必不是好事。”
嘉寧縣主如今手上沒有旨意,依舊滯留灃水,背後定然還有其他目的。
他將寫好的信仔細吹乾墨跡,又妥善地裝進信封交給離九“快馬送至蜀地給端王。”
離九眉頭一動,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是。”
他前腳剛踏出一步,裴謹之冷聲又問“昨夜交代的事,辦妥了嗎?”
離九癟著嘴,從袖口摸出一條絲帕遞給了裴謹之“百裡大人要是拿劍砍我,到時您可要護我啊。”
裴謹之接過絲帕,展開看了看,收進了屜格。
他眸光戲謔“其他的呢?”
離九一臉茫然“其他?什麼其他?”
“百裡奚花了二十兩買下的可不止是一條絲帕。”
離九怪叫“爺,那麼多,都要收回來?!”
“你猜對了!快去辦!”裴謹之斂眸,故作肅色。
離九哭喪著臉“屬下領命。”
他走後,裴謹之才露出一絲笑。
他又抽出暗格,拿出一個方盒細看,眼神溫熱。
離九走後沒多久,百裡奚氣勢洶洶的推門進來,丫鬟攔都攔不住。
“裴謹之!”
“作甚?”
裴謹之隻抬頭望了一眼,又啜著茶翻書。
“你個好家夥!昨夜去了萬花樓竟然不喊我?!有你這麼做兄弟的嗎?”
百裡奚將桌子拍得邦邦響。
“你有心上人了,我怎可拉你入風塵?”裴謹之戲笑。
百裡奚懊惱地坐在他的對麵,手托著腮,一下子萎靡了。
“哎!彆提了。桑姑娘拒了我。”他暗覷覷地看了看裴謹之的臉色。
裴謹之斂了斂眸,明知故問“哦,是她啊。”
唇角似笑非笑,比往日少了些冷意。
裴謹之見他心情不錯,正愁沒人聽他心事,急急道
“文若,我知道你們是衝喜,有名無實。但你不喜歡她,她總歸還是要再找一個依靠的。我百裡家富貴天下無人不知,我可是家中最受寵的,做我的外室絕不會委屈她一星半點,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見裴謹之不吭聲,他又自顧自說下去“哎,我也是賤,越是得不到的,心越像是貓撓了似的,總也想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