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他的毒已解,怎麼會死。”
桑晚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烏鴉嘴。
百裡奚雙手抱胸,饒有意味地盯著她
“將天玄門餘孽納入房中隱瞞不報,算不算欺君之罪?”
“你不是他的好友嗎?你……”桑晚麵一紅,理虧詞窮。
“聽說你要同那書生私奔?他真的值得你不顧一切跟他走?”
“什麼叫私奔?你說得真難聽。”桑晚忍不住辯駁。
她隻是陪同史洛川去州府應考罷了,到了州府她還是要離開的。
史洛川有他的天地,她也有自己的人生,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百裡奚不理會她的申辯“是也不是?”
“你怎會知道史洛川?”桑晚反問。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百裡奚提唇一譏“我問你,如果裴謹之會死,你肯為他留下嗎?”
桑晚赤白了臉,避開他審視的眼
“我留不留,同他死不死有何乾。每個人都是要死的,早晚而已。照你這麼說,為了他好,我更應該早早離開才是。”
百裡奚搖了搖頭“你留下,他未必能活;但你若走了,他必不能活。”
“百裡奚,你是不是太小瞧了你的兄弟?裴世子何許人,十二歲能以一克十敵的少年將軍;我區區一個民女,如何能決定他的生死?”
桑晚按了按額角,頗覺好笑。
百裡奚眸光微動“做個交易吧,桑晚。”
桑晚有些煩躁“又來?你們男人為什麼總想做交易?”
“嘉寧縣主密信進京,告裴謹之與天玄門勾結,抓他的禦林軍正在來的路上,最遲後日就要抵達灃水鎮了。”百裡奚劍眉一挑,“他為了你,心甘情願赴死的。我認為,你應該要知道。”
他雖然愛慕桑晚,但兄弟的生死事關重大,他必須說出來。
“你說什麼?”桑晚後退了一步,背磕到了圓桌。
想到和離書、宅子、銀票和那刻意的冷淡,桑晚死死抓住桌板,恍然大悟。
他並非故意派人跟蹤她,隻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順道在適當的時機送她離開。
“無論你信還是不信,如今箭在弦上。我特地露夜從瓜州趕來,為的就是通知他此事。可他卻執迷不悟,非要送你走。交不出天玄門餘孽,他隻有死路一條。他已決意以身入局,與天玄門同歸於儘了。”
“同歸於儘。”桑晚神色發白,“他真蠢,天玄門的人不值得他同歸於儘。”
“他是為了你,為你掃除桎梏,還你自由。”百裡奚本是垂著的頭,突然抬了起來,神情頗為不自然,甚至為了掩飾這股不自然,還故意吹了口氣。
不是說好了兩清的麼,怎麼又成了癡情男兒一心赴死了,這是將他架在火上烤啊。
他自問自己對桑晚的感情,做不到這般田地。
桑晚挑了挑眉,百裡奚在她的眼神質疑之下,又懊惱地甩了甩鞭子,頹然道“我不得不承認,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在乎你,桑晚。”
“你們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他實在是百爪撓心,不問不休。
“鹹吃蘿卜淡操心。”桑晚心虛地避開眼,“我們隻是交易的。”
“百裡奚,你是想讓我自首?”
“總要有人麵對,桑晚,不是你,就是你的同夥。你摸著良心說,文若待你如何?”
百裡奚逼近了一步,目光焦灼“我不想你死。告訴我,你的同夥何在?你我聯手,將你的同夥釣出來,我定保你無虞,如何?”
“百裡奚,你這是強人所難。”桑晚有些惱了,“也許裴謹之有萬全之策呢。”
他什麼都藏在心裡不說,那麼厲害,就自己去死吧。
桑晚氣得胸悶。
“文若是我最要好的兄弟。他既做了決定,我本不該來找你,可我忍不住。你若執意要走,我不攔你。你若想好了,隨時去富貴賭坊,會有人替你聯絡我。”
百裡奚也不管她怎麼想,嗖地一下又飛上屋頂,消失得無影無蹤。
桑晚一屁股坐在圓凳上,渾身發冷。
這段時日她躲在裴謹之的羽翼之下,刻意忽略了天玄門,卻忘了危機仍然如閘刀懸在她的脖頸上,無法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