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百步穿羊?羊在哪?”
身旁的人顯然是鬼市的常客,他隔著麵具眸色興奮,朝著籠中的女子一指
“一看你就是新客。這不就是!兩腳羊,都是千挑萬選來的雛瓜,包甜。”
另一常客對著兩人說道“十兩銀子買一支箭,射中發髻,就可以帶走。”
桑晚麵色一冷“這明明是人。”
常客嘁了聲“這是鬼市,咱都是來尋開心的。管那麼多呢。”
邊說還邊往前擠“老板,給我來一支。”
百裡奚從後圍擠了過來“阿晚,你跑那麼快作甚,我差點跟丟你了。”
“你看,簡直無法無天。”
桑晚正說著,四周已經圍著鐵籠子形成了一個圓圈,那些個花錢買了箭的鬼市客,站在指定的紅線外,對著鐵籠子射箭。
飛箭都沒有箭簇,但射出去帶著力度,好些個人都沒有準頭,不是射中鐵欄跌落在地上,就是往籠中女子身上招呼。
女子吃痛,啜泣聲不絕於耳。
啜泣聲未引得圍觀鬼市客的同情,反倒是讓這些人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掏銀子買箭的人越來越多,桑晚不由得寒了心。
她拉著百裡奚的衣袖,湊到他耳根低語
“你說這鬼市身不由己,可這明目張膽地將人當做兩腳羊,實在太過分了!你看她身上穿的綾羅,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想法子。”
“彆光看表麵。”百裡奚透過麵具環視了周圍,又細細看了那些人手中的弓和箭,低頭附耳道
“你瞧那箭,被做了手腳,是怎麼也射不中的。這就是個局。”
“什麼意思?”桑晚有些不明白,“那全都射不中,豈不是露餡了。”
“你細細瞧。”百裡奚笑得邪邪的
“十七八輪下來,等掙夠了銀子,定會有一個內定的人一箭射中的。信不信?”
桑晚雖玩心重,但心裡頭又惦記萬一不是個局呢,還是留著看看吧。
“左右吃飽了,咱們瞧到最後吧,就當消食了。”
“來,玩一局?試試你的箭法有沒有進步。”百裡奚掏出十兩銀子扔給了攤主。
攤主咧開了嘴,雙手遞上了竹弓和箭“多謝貴人捧場。您拿好,找好準頭,祝您百步穿羊(揚)。”
桑晚有些哭笑不得“百裡奚,十兩也是錢呐。”
既然是局,怎麼還上趕著給人送錢去,再者說,拿箭射這可憐人,她於心不忍。
“試試。”百裡奚將弓和箭塞給她,“射中帶走,正好安你的心,不中咱們就當看戲了。”
桑晚深吸了口氣,低頭看這箭。
“這箭,輕飄飄的。”桑晚掂量了份量,比尋常箭輕多了。
取掉箭簇之後,箭體頂端隻是個平截麵,想要射中發髻,頗為困難。
果然,桑晚持弓,箭飛出半道失去了力度,勉強碰到鐵柵欄就掉落了。
“很好,有所進步,至少能碰到靶子了。”百裡奚取笑她。
桑晚白了他一眼,吐舌回懟“徒弟不行,是師父無能。”
來了京城,百裡奚自告奮勇教她射箭,雖有所精進,但還是十支箭有半數落靶。
再看看周遭參與百步穿羊的鬼市客們,幾乎和桑晚沒什麼差異。
經過了十幾輪箭雨的洗禮後,大部分的箭都隔著鐵柵欄掉落在地上,零星有幾隻挨著柵欄空隙射中那女子,局部裸露的手背和腿即刻紅腫、青紫,但始終沒有人射中發髻。
百裡奚雙手抱胸,手肘碰了碰桑晚“瞧好了,今夜天命神箭手來了。”
果然,一名穿著皂羅色箭袖的矮胖男子,手持竹弓紮好馬步,箭如遊龍,直直射中了女子的發髻。
圍觀的鬼市客驚呼連連,各個捶足頓胸,怎的被這麼個不起眼的人拔了頭籌去了。
“哎,真是一朵鮮花栽在了牛糞上了。”
有不甘心者咬碎了牙。
矮胖男子叉腰大笑“爾等技不如人,怎的還紅眼了?爺我抱得美人歸,靠的是實力!”
攤主將籠子降了下來,砰地一聲落了地後,矮胖男子大步走近籠子,將女子拉了出來。
桑晚這時才看見,女子的脖子帶著鐵圈,一條鐵鎖連著雙手的鐐銬。
攤主將十兩銀子雙手遞回給矮胖男人“這是貴人的銀子,如數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