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木蘭荘點了幾盤小菜,開始自飲自酌。
上陽郡治高樓林立,這家客棧也是一等一的規格,攏共三層,頂樓不光可以吃飯,還可以賞景。原本樓上並無多少食客,木蘭荘一坐半個時辰,到了酉時左右,食客漸多,未幾座無虛席。
這家客棧飯菜可口,價錢也高,出入者身份不俗。
此間人華冠麗服,說是吃飯,但目光大多放在木蘭荘身上。她習以為常,仍是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人潮湧動的街道那人流中,有一大批行乞的饑民招人眼球。
上陽蝗災發生了數月,大抵是在數月前得以平災,但看樣子,百姓的口糧仍沒有得到解決。木蘭荘走在漢州的路上,就已看見許多米商們輜重滿滿,全往這兒運糧。聽說大部分人的溫飽都已解決,不知今個怎麼還有這麼多饑民。
頂樓正中,緊靠雕欄旁邊,有張顯眼的桌位,席間坐著一個十多歲的少年,從來時到現在,舉止輕浮,一直向街上的饑民投食,引得客棧下麵的街道騷動不止。一些饑民因哄搶食物,已經打得頭破血流。
留意那個少年的衣服,上麵刺著一條盤立吐信的蝮蛇。看樣子是遊氏中人。其實每個地方都有惡霸,內中膏粱子弟最多,木蘭荘去過不少地方,譬如這類跋扈公子,早已司空見慣,況且身在遊氏領地,即便礙眼,也不想惹是生非,便繼續喝酒,沒去理睬。
不過,酲意上來時,她的慍色愈來愈盛。本想一躍而起,給那少年一點教訓,忽見少年的身邊走近兩名煉士。是時大庭廣眾之下,人流湧動,真要動起手來,恐傷無辜,隻好喚來小二,遞上些銀子,讓小二去招呼樓下的饑民。
小二收下沉甸甸的銀子,笑著退去。
少年還在歡快的投食,過了一會兒,客棧的幾個下人送出飯菜,把那些饑民全部吸引了過去。這時候,少年的笑容戛然而止,一怒之下,隨手將桌上的幾個空盤子往下拋去。
這少年視人如畜,方才投食,這會兒不顧“牲口”的命,——那幾個空盤子附帶玄勁,但凡樓下的那幫饑民稍有磕碰,非死也傷。
木蘭荘忍無可忍,陡然拍桌,將桌上的一盤花生米儘數震起,旋即翹起蘭花指一一彈去隻見幾十粒花生米宛如隕石般拖彗而去。
砰!
一聲驚動,幾隻盤子未落之際,儘數淪為碎渣。
街道上的人聽見響聲,不明所以,遂紛紛抬頭,見是一股白灰傾灑,仍是渾然不知,不以為意。
少年動怒,麵露凶光地走向木蘭荘。
沒去多時,一雙小拳頭錘在木蘭荘的桌上。這個動作力道很大,卻未將桌上的菜肴震動分毫,倒是讓少年的雙手頓時酥麻,不禁收拳叫苦。
“嘶,好痛!”少年甩著手,不由地後退一步。
木蘭荘捏著小酒杯麵無一色,繼續飲酒。
有兩名武將打扮的中年男子緊隨其後,見少年如此,其中有一人肌肉結實,胸肌賁挺,原想祭出法象替少年出口氣,卻見木蘭荘嘴角上揚,已率先祭出法象,不禁嚇得後退數步。
這時,一直欣賞木蘭荘窈窕身姿的那些食客意識到危險來臨,誰也不敢看戲,自顧自地倉惶逃竄。
“嗬,一個六混巨持!”肌肉發達的中年男子鎮定思緒,連忙祭出法象,暴喝一聲,“我乃遊氏三公子近衛,你敢動手?”
都知道,遊氏有三位公子,這位“三公子”年紀不大,正是上陽太守遊哉的第三子遊鰭。
那近衛的聲音高亢而嘹亮,木蘭荘眉頭深蹙,早已經看出兩名近衛都是七混巨持,她不敢熄滅法象,冷眼一視,“你不收手,我怎收手?”
“五哥,先住手。”另一名身材中等的近衛說道。
三公子遊鰭聽此,將一雙厲目瞥向勸架的近衛,“寇衛靈!本少何時說過住手?你也上,給我殺了她!”
寇衛靈不以為然,沒有理睬遊鰭,反倒對著手持法象的近衛提醒道,“五哥,你閱曆不比我差,怎沒看出來?”
簡單一席話,似乎充滿說服力,隻去少時,“五哥”的法象就此消潛。
這兩名近衛滿臉傷疤,雙手布滿老繭,一看就是刀口舔血之輩。
寇衛靈?木蘭荘微微回憶,想到了“十八衛靈”。她師承玄機城,沒有見聞,亦有學識。但凡玄機城之內的弟子,一旦有了執行任務的能力,便要熟讀《九州名誌》,此書記錄了各州的風雲軼事,但凡有些名聲的煉士,都有一定的記載,——此乃修行之一,關乎存亡之道,很多弟子爛熟於胸。
木蘭荘還是黃口小兒之時,一邊咬著糖葫蘆,一邊翻讀此書,——此時聽到寇衛靈的名字,頓時想到了遊靈穀“十八衛靈”。
詳細記不清,大致倒是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