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慕容酒覺著自己行為確實夠蠢,一下子紅了臉,無言以對。害羞歸害羞,事情還需辦妥。見師叔的態度堅決,他咬了咬牙,從歲囊裡掏出桃花紅,亮在聞醜的麵前,輕輕晃動幾下。
聞醜瞥去一眼,悶哼一聲,遂側過身子,“我都快一百歲了,什麼酒沒喝過?就你這些小伎倆還能……”說著說著,忽而聞到一股子香味,於是長鼻子用力一吸。
原來慕容酒打開了壺塞。
桃花紅真乃人間絕品,壺塞拔開,其撩人的酒香瞬間飄散,仿佛可以勾魂似的,讓聞醜丟魂失魄,愣了半天。
“什麼酒?”聞醜伸手去奪,卻被慕容酒藏在背後。他眉頭一皺,睜圓雙目,“師叔又不喝你的,看看何妨?”
聽了這話,慕容酒摁上壺塞,連聞也不讓對方聞,旋即嗬嗬一笑,“這酒名叫‘破陣飛仙’,乃厄司大護宰朱變所贈,據他說,這壺酒是從趕屍派手裡奪來的,乃鬼嬰所釀,喝一口有如登仙之妙。朱大護宰不忍喝,每每隻呷一口,到了現在啊,也隻剩下半壺……”
“蒙誰不行,卻來蒙你師叔!你這小子乳臭未乾,毛也不齊?騙你師叔,到底還是嫩了些!”聞醜板著臉質問,“這酒真要像你說得這般好,那麼朱變那個小子為何要贈你?你有何德行堪此大禮?”
慕容酒眼珠子一轉,長籲短歎,“是啊,我一個七混小巨持,昧昧無聞,能在鎏州吃得開,到了漢州卻是一個寂寂小卒,怎堪這份大禮?”
轉而又笑道,“呐,這可不是送我的,乃是送給你師兄的。你師兄可是藥王,名聲雖不及你們的師父藥神,可我師父的名聲誰人不知?師祖神龍見首不見尾,九州病患求不到藥神,自然隻能去求藥王!我師父的醫術如何,你是知道的,你說這等名貴的禮物,他有沒有資格笑納?那朱大護宰有個朋友病重,想請我那師父看看,便獻上這半壺酒,合理不合理?”
藥神便是煉因子第八徒王詡,張萍深得王詡真傳,漸而由來藥王之名。準確的說,慕容酒該叫藥神為“師公”,隻是玄機城沒有“師公”這個稱呼,於是師父的師父,都叫一聲“師祖”。
聽慕容酒解釋的頭頭是道,聽上去無甚毛病,而且那壺桃花紅,偏偏隻剩半壺,那就更加沒毛病,——要是尋常的酒,為何隻送半壺?
聞醜著實心動了,幡然笑道,“哎呀,師侄,你莫非想讓師叔喝上兩口?那不成啊,這是送給你師父的東西,師叔怎麼能喝呢?不過想想也無礙,反正是半壺酒,開都開了,少了一口兩口,倒也不妨事!”
“讓你喝上兩口?師叔說笑不是!我打開讓師叔聞聞,已是孝敬師叔了,怎還讓你喝上兩口?這酒不多,兩口下去,恐怕就要見底了!”慕容酒將桃花紅塞入歲囊,隨後說道,“時候不早,師侄告辭,承蒙這些天的照顧,來日師叔做客百草屋,師侄一定好好招待。”
說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聞師叔之性情,慕容酒大抵了解,然而了解的不夠透徹,如今這麼一虛晃,雖讓對方動了心,卻仍是拿捏不住對方。倘若這時有求與他,反倒亮明了意圖。與其讓對方患得患失,還不如直接調頭。
人啊,隻有真正有求於人之時,才會自斷考慮。
聞醜十分老道,直到慕容酒走至山麓,也沒有跟過來。
慕容酒回望身後,不由地抿嘴搖頭,看來師叔確實不貪嘴,沒有真的動心。倒也無所謂,反正這酒於己有用,乃是佃作的良藥,倘若藉此換取兩個鬼祟囊,還真是無法割舍,遂打消念頭,從容而去。
方走一段路,一記急切的聲音回蕩山間,“師侄,留步!”
慕容酒迎聲望去,隻見聞醜肥胖的身軀從遠處飄來。
待其落地,慕容酒眉頭一皺,“師叔,為何追來?”
聞醜站穩身子,笑盈盈道,“人老了,無甚喜好,你那壺破陣飛仙真不錯,師叔忘不了酒香……”
“那是當然,朱大護宰特彆交代,一定要送到我師父手裡。”慕容酒笑道,“不瞞師叔,我其實早想打開壺塞聞一聞來著,此前一直不敢打開,方才正好師叔也在,便借著師叔的麵兒聞一聞。師叔,這事兒彆和我那師父說,萬一走了味兒,又要怪到我頭上!”
其實,這壺酒的香味也就那樣,聞醜見多識廣,尚能克製誘惑。
但是,慕容酒改名改得好,偏將這“桃花紅”,改作“破陣飛仙”,又偏說這半壺酒,乃是鬼嬰所釀。
聞醜衝著這些線索一頓捉摸,發現很有門道。
卻說,九州深陷四十九道地藏法陣之內,修煉者有“上者”和“下者”之分。這九州煉士,皆是下者,而法陣之外,卻有上者存在,——什麼迦羅位、乙仙位、顯聖位、濫觴位,——是為“仙”,是為“神”。
“破陣飛仙”四個字,謂之九州煉士夢寐以求的願景,寥寥四字,予人遐想萬千,亦充滿無儘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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