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郡治,漢王宮。
一名年邁的武將急喘喘地跨進宮門,臉色惶惶不安。兩排守門的侍衛見狀,刹那間暗疑重重,不知神雀營大統領為何這般失態。
走進宮廷,這裡沒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前殿沒有金碧輝煌的氣派,也看不出至高無上的磅礴威嚴。丹楹刻桷倒是真的,其滄桑的牆壁上,仿佛真有一萬隻栩栩如生的鳥兒展翅翱飛,足見精雕細刻,匠心獨運。
開元一百二十年,朱璋受玄機城擬詔敕封,成為漢州名正言順的王,當時的漢州氏閥混戰,沒時間興建漢王宮,是大世子朱旦花了三年時間,緊急營造而成。
朱璋看到簡樸的漢王宮彆具一格,大為讚賞,此後平定諸亂,也僅僅隻按照這種規格擴建了幾次。
赤水一戰後,朱璋沒有回來,緊接著,大世子朱旦以雷霆之勢,迅速登上王位,於是成為二代漢王。
十年後,漢王宮還是老樣子,簡樸不失莊重。
泰安殿就是朝覲的正殿。此時殿外的侍衛已經更值幾次,可那漢王仍未邁出大殿一步。殿內不時傳來沉重的踱步聲,仿佛有一頭大象關在裡麵。
又有幾名侍衛前來瓜代,前值侍衛特彆叮囑道,“漢王和大都督正在議事,務必謹言慎行。”
一幫侍衛頷首,朝殿內窺探一眼,發現殿中有兩個偉岸的身影對著沙盤徘徊,而那兩個身影,正是漢王朱旦和大都督朱七。
漢王和大都督,都已六十多歲,因行駐顏之道,乍一看去,隻有四十出頭的艾顏之貌。
漢王的身軀十分偉岸,黑亮的胡須遍及腮幫,身披一件玄色長袍,看起來威武不凡。隻是,即便漢王豎起高高的發冠,也隻能達到大都督的胸膛。大都督簡直就像一座山,肥胖的身軀看起來強壯結實,四肢更像是粗壯的樹乾,膂力望之恐怖。
大都督作為臣子,不敢俯視漢王,就連身軀也不敢挺直,始終弓著背,垂著雙臂,極儘恭敬。
漢王繞著殿中央的沙盤不停踱步,時不時仰望大都督一眼。
沙盤五丈長寬,呈正方形,上麵一景一物,重塑了黎州各郡地貌。大都督進殿之後,對其調整過幾次,現在可以完全看清黎州各郡的守備情況。
“漢王,這就是西院監正探來的最新情報。”朱七沉悶而又渾厚的聲音響起,“黎王在鄂口、誇夫、屠耶三郡調集了很多兵侍,如今虎視虎口,似要越山過水啊!”
“似?”朱旦輕輕一笑,隨後若無其事地問道,“那麼,我的大都督是怎麼應對的?”
“加強守備。”朱七簡單回道。
“還有呢?”朱旦追問一聲。
“沒了。”朱七當即回道。
“很好。”朱旦雙手背後笑了笑,“本王有虎口天塹,還怕黎州那邊故弄玄虛嗎?聽說羅擒那個老狐狸又對羅猿委以重任!羅猿,詭計多端!現在黎州那邊也已準備充裕,求戰之心很強,此舉無非虛張聲勢,顯然是想讓你派出更多的斥候,然後製造爭端,以便撕毀互不侵犯的盟約。這種計謀乃是唬你的!”說罷,哈哈大笑,“可惜啊,他們失算了,他們還把你當成以前的朱七!”
“我不就是以前的朱七!”朱七憨憨一笑,隨後陡然一歎,“那九王之盟,授命於玄機城,我們兵進黎州,也需師出有名,若興無名之師,必然惹怒玄機城。我們籌備這麼久,難道一直望而不動嗎?”
“這問題於孤而言,不難!隻要準備妥當,我們隨時都可以進兵!”朱旦目含幽光,悶聲一哼,“那年赤水,羅擒老兒立下重誓,揚言十年之內,要將我們漢州踏平,可迄今為止,仍沒有邁進雷池半步,如今羅擒老兒病入膏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豈能含恨而終?”
說著,嗬嗬地發笑,“放心吧,據察,羅擒已經等不及了,似乎和老黎王犯了同樣一種毛病,我們何必著急?隻需靜觀其變就好。等那隻老狐狸自己著急了,那麼尾巴就會自己露出來。隻要我們能夠沉住氣,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們漢州還沒出手,玄機城就要率先出手了!”
“關於那件事情,我也知道了一些,但,羅擒怎會重蹈覆轍?”朱七粗眉緊皺,“當年老黎王勾結趕屍派,可是自刎謝罪的啊,羅擒怎會傻到這種程度?”
“不不不,羅擒野心勃勃,一心想著完成老黎王的未竟之事,以前可以等,現在身染重病命不久矣,可沒時間等了!”朱旦笑道,“當年,羅氏不滅,純屬運氣好,當年要不是玄機城為了對付節黨無暇分心,豈是自刎就可以謝罪的?如今不同了,如今趕屍派苟延殘喘,玄機城正想斬草除根,要是羅擒真要步那老黎王的後塵,等於自取滅亡!”
說罷,臉上浮出笑意,“黎州和我們漢州一樣,都有十四郡之地,我們哪怕吞不下一整個黎州,隻要吞並黎州南部,就能打通黃河開辟商道,隻要貫通黃河水道,就有了爭奪天下的資本。”
“是,鎏州依靠長江攬儘九州財富,倘若效仿此道,不愁大業不成!”朱七興歎道,“雖說成祖荒淫無道,可終究還是開辟了九州盛世,不失為千古一帝。當年的盛景我是沒見過,不過現在百姓們,一聽說百年前的盛世,誰不擊壤高歌?統一乃萬民所願,當年成祖能夠一統八荒,那麼憑借漢王的雄才大略,自然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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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朱旦搖頭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