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曈太愛騙人,連一位老前輩也騙。穆老正在救治簡姐姐,不宜分神。東方鳴無心爭吵,便沒有揭穿朱瞳的鬼話。
他從椅子上欠起身,對著所處的這間地室踱步打量。
此室位於牛宮的地下一層,但並非是陰暗潮濕,而是明亮寬敞。
他留意下來,發現裡麵的家具都很古舊,看似已有很多年頭了,其雕紋千禽百獸,魚類更多。因見識不多,亦叫不出名堂。惟見很多藍色的浪花圖案,忽而又想起牛宮的很多走廊、隧道,木柱、石門等處,皆有此種圖案,頗似圖騰、族徽。
“我可以下去參觀嗎?”東方鳴手指樓梯突然說。
“不可以。”穆老立馬肅聲道,“這裡都是老鼠,沒什麼值得參觀的。”
冷冰冰的話語讓東方鳴有些尷尬,而沒過多久,見朱碭走了進來,穆老又是冷冰冰地命令一聲,“時間不早,你帶他們上路吧。”
逐客令已下,朱曈沒有從命,吵著要見朱珪。
穆老沒有理睬,在此之下,那個態度很好的朱碭,竟然臉色大變,全然不管朱曈是不是王女,恁是拽著她走出了地宮。
而後,五名巨持煉士受調前來,跟著朱碭準備啟程。
此時返回漢州,實際上正合東方鳴的心意,他見朱瞳不依不饒,執意不走,便勸了幾句。
朱曈瞠目一瞪,一句話沒說,卻把這個比她還要大的小少年嚇得禁噤起來。
曈殿下遠涉到此,隻為麵見朱珪,如今目的沒有達成,勢必不願回去。她眼睛怒而威,柔而美,眼力又見常人所不能見。
察那朱碭玄腑堅實,有一千圓田沒有佃作出來,朱瞳眨眼鬼笑道,“朱碭,你也忒慘,一株玄草很難搞到嗎?”
一句話說到痛處,果然受用,朱碭沉吟半晌,反問道,“瞳殿下這是何意?”
“何意?”朱瞳笑道,“天有四季,人有千季,你都到了‘閉門苦季’,怎不為自己的圓田著想?萬一丟了這些圓田,豈不又要重做功刻?”
是啊,對於混境煉士來說,每得一千圓田,便要開始佃作。欲行佃作之功,不光費時,而且很苦,是該放下一切繁瑣,專心佃作,所以煉士們管這叫“閉門苦季”。
圓田如耕田,倘若閒置久了,則要荒蕪,搞不好一切都得從頭再來。
朱碭本是戰亂中的棄嬰,很多年前被朱珪撿來,賜了朱姓。因見他有塊靈骨,遂引入四象門當了內府弟子。
後來朱珪離開四象門,朱碭便也跟著離開。
朱碭的年紀和朱變相仿,隻怪根骨不是很好,如今到了巨持位,依舊還是二混境。朱曈看出他此時已有一千圓田,隻要佃作出來,便能直達三混境。這本是刻苦佃作的緊要關頭,卻拋頭露麵,終日當個閽者,必是佃作太苦,無方繼續。
當然啦,佃作確實很苦,若沒有輔寶緩痛的話,恁誰也無法忍受那種苦。
按道理來說,那緩痛的輔寶不算很貴,無非百兩金,無非千兩金,最貴也不至萬兩金……
朱碭跟著朱珪,自不會缺少這種輔寶,但他此時顯然沒有!
修為,對於煉士來說太重要了,比如那一千圓田,一般資質好的人,亦需要幾年光景才能如數耕耘出來,如若一個不小心,全部荒廢掉了,那就比死還難受……
“珪爺爺有這麼摳門嗎?”朱曈掏出歲囊,取出一枚丹藥,明晃晃地亮了出來,“此丹名曰‘九味丸’,出自玄機城,乃佃作神藥,是我師父鐘華尊者賜給我的,本殿下以前吃了一顆,隻用了一晚時間,就將所有圓田佃作乾淨,如今還剩最後一顆,你要還是不要?”
誰都知道,鐘華是瞳殿下的師父,而那玄機城右城輔的丹藥豈能有差?莫非是價值萬金的上等輔寶?
朱碭吞了吞口水,“瞳殿下,莫非要我引路?”
朱曈笑道,“果然是我們四象門的內府弟子,真是聰明!”
朱碭靈骨不好,腦袋瓜子不差,左思右想之後,雙手一拍,“珪爺爺其實很想你,而那冥淵之地,隻要不涉水下,自是無甚凶險,要我帶你去也行,但你要聽話,必須緊緊跟著我。”
廢話交互幾句,朱曈方一扔去九味丸,便被朱碭迅速接過。
他前前後後笑了有一陣子,眼見瞳殿下皺了眉,就將幾名巨持喝走,然後甩開一張飛行符。“那就帶你去冥淵,出發!”
東方鳴嗟歎幾聲,見朱曈騎上了飆妹,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跳上。
……
汪洋大海,勢鎮穹蒼,有關海的傳說數不勝數,其中以東溟與南溟最多說什麼海怪,說什麼龍精,恁是天天傳,年年說。
自有煉士起,往海探秘者前仆後繼,直到後來,才發現東海深處暗藏造化,惹得尋寶之士結群而往。
東海愈往東行,汪洋之水愈發地暗,陽光照而不亮,似有無邊暗黑……
朱碭的符籙不怎麼好用,每每總被飆妹甩在後方,幾張符籙用完,朱曈叫他也彆浪費了,不如騎上飆妹,速度還快些,能省則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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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話,對於一個窮困潦倒的煉士來說,謂之天大的善言。
朱碭欣然領受,跳上鳥背後,一行人果然更加神速。
“你走私這麼多年,為何這般窮?”朱瞳突然好奇。
“嗨,彆提了!”朱碭搖頭歎道,“錢都被珪爺爺拿去雇人用了……”
“雇什麼人?”朱瞳愈發好奇。
“為了搜捕奇靈,我們牛宮有支捕魚隊終日航行在冥淵。”朱碭說道,“業有千萬種,捕魚最危險,在冥淵打漁,經常死人,不出高價錢,哪有煉士願乾這行?”
“噢,”朱瞳笑道,“看來你還挺孝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