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何不現身?”漢王高喝道,“孤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趕屍派的哪路鬼老光臨!”
聲落,禦道那邊的蟲壁頓時龜裂,那些密密麻麻的蟲精主動騰出一扇半圓弧口,半徑到了兩丈有餘方才定形。
眾人透過弧口,發現珪玲瓏法陣依舊輝煌,鬥場之內仍有玄勁不斷碰撞。
三炷香已過,主持比賽的四名簽官不但沒能終止比賽,甚至還被伊犁和齊槙的玄勁逼得四處奔逃。
幻法!
伊犁和齊槙中了幻法!
莫非是喰魂鬼老的蟲鳴螽躍?
鬥場內,狄燴和鄒熾也開始扭打起來。高流意欲製止,不料桃寅打來一道納海勁。似乎除卻高流,其他人全都喪失自主意識,隻保留一個“殺人”的念頭。簽官們都是巨持。狄燴和鄒熾也僅僅是中期巨持,於是沒過多久,他們便遭到吞雲勁的波及雙雙罹難,屍骨殘缺不整……
對於簽官來說,身為象翥的伊犁和齊槙就是他們的噩夢。
但局麵倒也沒有壞到極點,因高流是個巔峰巨持,如果保持高度警惕,保命是沒問題的。
當然了,桃寅也是巔峰巨持,而他已經處於癲狂狀態,早就沒有了意識,根本無懼無畏。
眼下攸關生死,一個不留神,勢必上西天。桃寅瘋了,高流近要防著桃寅,遠要警惕伊犁和齊槙,倒黴透了。
“滾開!”
所謂明哲保身,他上蹦下跳,左閃右避,本該殺了桃寅以減危險,但他和桃寅結有總角之誼,乃兒時的玩伴。結果呢?他一麵不忍痛下殺手,一麵還要變著方子保護這個喪心狂。
“淦!”
鬥場外的賓客都已倒下,或趴在桌子上,或靠在椅子上,又或直接睡在地上,總之無一清醒者。
但是,人堆裡,東方鳴忽地爬起,直接跑向鬥場邊緣。
尊台上,眾人看見東方鳴跑不多時,一把抓住了一個人的胳膊。那是個身穿白色大氅的英顏男子。
法陣的輪廓泛著混光,色澤偏於瑩白,或與男子的衣服相近,一時光暈眩目,才使眾人失察,竟沒有發現珪玲瓏法陣的外圍有一個人正在近距離地觀戰。
男子正是扶蝗。
這位鬼老手執一根骨杖,不知在法陣的邊緣站了多久。見東方鳴跑了過來,他一邊撫摩著東方鳴的頭,一邊側眸眺望尊台。
見尊台上的眾人為之一凜,扶蝗將手中的骨杖輕輕一抬,朝身旁的光壁小拍兩下,於是很快,罩住鬥場的珪玲瓏法陣遽然消失。
此舉看傻了朱琿長老。
猶在此時,高流拽著桃寅的腿倉皇跳出,或是被桃寅折騰得夠嗆,忽把桃寅重重地摔在地上。
桃寅“呃”地一聲失去知覺,昏死過去。
高流拍拍衣袂,悶哼一聲,在看到東方鳴和扶蝗的身影之後,遂氣衝衝地跳到他們麵前。
“鬼老,你幾個意思?”高流抱怨一聲,接著又急道,“托你的福,現在伊犁也瘋了,你莫非連他的魂瑰也想取?你不準殺他!”
扶蝗輕輕一笑,“你不恨他了?”
“那是我跟他的私事!”高流攥緊拳頭。
扶蝗淡聲道,“他是最後一個踏雲衛,命很硬,不會死。本老知道他和齊槙一直很想打一架,便藉此讓他們戰個痛快,你又何必著急?”解釋完後,微微一笑,“正好,小公爵先交給你,本老要開始忙了。”
伊犁和齊槙鬥得不可開交,而今法陣消失之後,每一道玄勁都成了致命的威脅。高流一驚一乍,脖子一縮一縮,早就把東方鳴攬在懷裡。
扶蝗拄著喰魂骨杖緩緩走向尊台,每邁出一個步子,周邊的蟲精無不退步,似覿神明一般不敢冒犯。
發怔的禁衛軍眼看扶蝗踏上禦道,連忙高跳過去將其擋住。
扶蝗毫不慌亂,隻單單跺了跺骨杖,那些禁衛軍就已瞬間癱軟,一個個欹斜倒地,登時被無數蟲精包裹起來,宛如滾滿芝麻的窩窩頭。
要知道,每一名神雀營的禁衛軍都是巨持!
朱琿等眾見狀,方知這個手持骨杖的男子更具威脅,於是從大殿的正脊上跳下,全部擋在漢王的麵前。
扶蝗走上尊台,捧袂眾人,笑道,“今日趕屍派叨擾,望諸位海涵。”
眾人色凜,麵麵相覷,相顧無言。
話說此等氣場,應是趕屍派的鬼老才對,但眼前這個年輕人,哪有鬼老的資曆?莫非是名鬼使?朱琿長老準備上前,不意身體有些僵硬,滿以為是自己怕了,頓時一臉窘色。
朱變上前兩步,拱手作揖道,“出了點意外。”
“你指朱延?”扶蝗淡聲問道。
“是。”朱變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