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旱魃狂聲打斷,隨之怒視道,“你前麵所說,尚有一些道理,然而越說越放肆,竟對閻娘起了殺心,簡直不可饒恕!”
琉璃婉也意識到自己言語無狀,遂低下頭,緊緊地閉上嘴巴。
旱魃看她那可憐兮兮的委屈色,心裡有些不忍,但心裡的怒火又難以掐滅,便朝著樸休輕輕招手。
樸休遲疑少時,心驚肉跳地緩步上前,不意彎腰之際,被一隻如骨的手一把扼住脖子。值此一瞬間,他雙瞳鼓起,血絲驟現,眼珠子似要奪眶而出。未幾,隨著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音傳出,其眼神失去了光澤。
琉璃婉呆滯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囁聲嚅語道,“師父,為,為何殺他……”
“本尊打賞彆人,他把自己的符籙送出去算什麼?是笑話本尊呢?還是覺得節黨可以翻身,他想留給自己一條後路走,便是背叛!”旱魃將樸休的屍體擱在腿上,手掌一摶一鬆的同時,不斷傳出骨碎的聲音。
他的目光寒冷之極,一邊對著樸休的屍體發泄憤怒,一邊垂首喟道,“為師見到閻娘的那一刻,仿佛見到了你師母。她的確不是一般的女子,總以利弊警醒為師。誠如她所說,寡助者難定大業,要是賞罰分明,籠絡天下煉士,九州便可牢牢掌握。近幾月,各路勢力紛紛來投,無不是衝著魔嬰丹而來。那魔嬰丹有多珍貴,誰人不知,誰能割舍?燃燈嘴上說說,為師卻是說送就送。正是聽從了閻娘的建議,才換來一幫得力的乾將,她是為師不可或缺的賢內助,你應該像對待師母那般敬她。”
“她不是我師母!”琉璃婉悶哼一聲,背過身去,“師父,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師母早已死了,她不配得到我的尊敬。”
一記劇烈的骨裂之聲響過,旱魃雙目失神道,“她的確不是你師母,可為師太想念你師母了。你無法將她視為師母,這也無妨,但為何總是針對她?誰都知道我待你如生女,她可從來不敢得罪你。”
“師父,不是我針對她!”琉璃婉抬起頭,高聲道,“你是神尊,怎能全聽她的話?籠絡人心何為?還不是拿來利用?那三張鬼隱符何其之重?為何要便宜那個慕容酒?此事你就應該斟酌,我是擔心長此以往下去,師父漸失分寸。”
“為師擁有二元全真之力,不日又可突破十崇阿,自是心中有數。”旱魃攫出樸休的魂瑰,捏在手裡看了兩眼,“你且放心,閻娘的話,為師也是能聽則聽,她讓我放了朱變,為師就沒有聽從。”
“這,這個就該聽了。”琉璃婉輕聲喃道。
旱魃推開樸休的屍體,“閻娘看出了你的心思,這是在博取你的歡心,但該不該放,你不清楚嗎?”
“為何不放?”琉璃婉急聲道,“朱變是漢州的王,如若殺了他,那幾個雀殿長老勢必要反,那朱珪也勢必要反,既然弊大於利,此時就該放了他。”
“此人忠心節黨,不能不除。”旱魃厲聲說完,又悶聲一哼,“要不是你,為師早就殺了他。”
琉璃婉眉頭一皺,“殺了朱變,喰魂鬼老豈不埋怨師父?日後還會赤膽忠心地為師父效力嗎?”
“赤膽忠心?本尊可不指望他能如此,他幾個月前就應該死了,要不是給那苗綺羅幾分薄麵,他能活到現在?現在本尊的手裡握有明尊,還怕扶蝗反了不成?”旱魃不屑地說完,又嶄露肅態,“苗綺羅的那張傳音符,言明地淵觿已然落入玄機城的手裡,看來計劃又得改一改。”
“玄機城……”琉璃婉有過這方麵的猜測,此時得以證實,仍覺驚訝,“那兩個老賊還真敢去那裡,也不怕玄機城將他們就地正法。”
“不光是他們,那燃燈也住進了城裡。”旱魃方一說完,勃然變色,旋即囑咐道,“為師暫時不會殺朱變,你不必留在這裡看著,不如去鎏州繼續盯著重角等人,為師覺得燃燈必定聯絡他們,隻要燃燈那廝膽敢現身,哪怕鎏州不要,本尊也要剝了那廝的皮!”
“不行啊!”琉璃婉上前幾步,卻被樸休的屍體擋住了腳,便駐步道,“鎏州寸土寸金,戰略意義極其重要,此時不能衝動!”
“衝動?本尊要是衝動,現在就會殺進玄機城!”旱魃厲聲說罷,欠身踱了兩步,“為師隻差一點點,就能登上十崇阿,到時候為師的無相鬼火可以燒儘天下一切。”他扭頭看向琉璃婉,命令道,“你傳為師口諭,讓殷鴉和侯白加快速度,命令他們十日之內拿下鎏州,若玄機城膽敢妄動,本尊不怕衝動一回!”
“可是大明宗那邊怎麼辦?師父放棄那邊了?”琉璃婉著實不解。
“大明宗……”旱魃哈哈大笑,“婉兒,不是為師不相信你,隻是你有時心直口快,為師怕你口風不緊,這才瞞了你很多事。”
琉璃婉疑惑道,“莫非大明宗不是師父的目標?”
旱魃露出陰鷙的笑容,“為師能將魔嬰丹賞給彆人,豈會在意那把後羲劍?突襲大明宗,乃引蛇出洞,本尊的目標當然是玄機城!”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可現在對付玄機城,未免有點著急。”琉璃婉憂心忡忡,“古荘那個老頭極會撒陣,不把他的四肢廢了,殺進城裡太過冒險!”
“之前,為師是想誘敵深入,也好逐個擊破,但是現在,必須著急起來。”旱魃苦歎一聲,又說道,“你也知道,地淵觽是為師活命的關鍵,要是玄機城也知道地淵觽的秘密,勢必捷足先登。長生丹隻有兩顆,最多隻能讓為師多活十年,為師等不及了,也不能再等了,所以為師突破十崇阿之後,便要聯合大明宗收拾玄機城。”
“聯合大明宗……”琉璃婉聽得雲裡霧裡,“難道大明宗已經歸順師父了?”
“不錯!”旱魃昂首一歎,“本尊和古荘還有一盤大棋沒有下完,現在法饒、祖頓、葉棠,全部去了幽冥,明珠又被為師控製住了,還有誰能破壞為師的好事?想必古荘也迫切地希望和本尊一較高下!”
……
走出葉棠天,慕容酒從那鐵犛子的口中得知,原來廣寒山上的血池依舊存在,隻不過已經被旱魃複刻到了葉棠天之內。
有了功德台,以及血池,旱魃的修為自是與日俱進。
回到綺羅天後,他急著告知苗綺羅一切,然而說到一半,苗綺羅卻是將手一擺,“那張傳音符也有監聽的作用,為師早已知道旱魃說了什麼,甚至你走出白骨堂之後,他又說了什麼,為師也都知道。”
“都知道……”慕容酒忐忑起來,想到在那白骨堂之內,曾說出一段諂媚的話,遂坐在椅子上低著頭,對著地板發呆,像是一個犯人等待發落。
但見師父沒有責怪,過了一會兒,他慢慢抬起頭,“師父,九崇阿之上,真有十崇阿嗎?”
“有,但對禁土之內的煉士而言,功造最多九崇阿。”苗綺羅說完,神色略有惆悵,“旱魃和明尊一樣,也是奇靈轉嫁之靈骨,要是他突破到了十崇阿,為師不會覺得奇怪,隻會覺得頭疼……”
“那這樣下去,我們拿什麼和他鬥?”慕容酒一下子泄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