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青梧和如萍在隱士山林上待了兩三日,徹底摸清了隱士山林這幾百叛軍的底細和規律。
大概林少傑覺得這山上安全無比,無人能攻上山來,所以山上的巡邏和紀律鬆懈得很。白天沒有人演武練兵,夜裡也沒有人值夜巡邏,儼然一副醉生夢死的模樣。
晚上,藍青梧徹夜難眠,她坐起身來,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胸膛堵的滿滿的,隻覺得外麵傳來的女子哭叫、痛苦的聲音直直的往自己耳朵的裡鑽。
那是惡魔狂歡的聲音,卻是無助無辜的女子和幼童的地獄。
藍青梧滿腔憤慨,她輕聲道“枝兒,我等不了了!”
如萍抬頭看向藍青梧,堅定道“好!”
到了白日,如萍圍著黑臉婦人穗娘忙東忙西的,穗娘看了如萍好幾眼,終於道“歇息會兒吧,午飯馬上就做好了。”
如萍點點頭,她湊近黑臉婦人穗娘耳邊,悄聲細語的說了一句話,那穗娘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午飯將近,穗娘的大嗓門響了起來“今天都動作快些!給各個營帳的飯菜分量都足些!就幾個營帳你們抬著木桶都小心些。”
幫廚乾活的七八個人,大都是粗糙的中年婦人,她們兩人一組小心翼翼的抬著木桶的飯菜向各個營帳送去,其中一個蠟黃臉色的婦人還回了一句“放心吧!穗娘姐,我們送的很快,不會讓飯菜涼了的。”
穗娘黑沉著臉點點頭,她和如萍一起目送著送飯的人一個個離開廚房的破舊營帳。
過了片刻,穗娘轉向正在切菜的藍青梧“我說你怎麼乾活的?這麼慢吞吞的什麼時候能乾完?你和枝兒差的也太遠了。還有啊,你這也太瘦了,等會兒多吃幾口飯!”
藍青梧也很無奈,她這副養尊處優的身體確實是對這些不擅長。
如萍連忙道“我一起幫忙!”
穗娘卻歪著頭看著如萍和藍青梧相處的樣子,微微眯了眯她本來就不大的眼睛。
大概過了三刻鐘左右,藍青梧、如萍和穗娘走出營帳,如萍輕輕道“那主帳是加了不少好菜的,但是送去的也最晚,我先去看看。”
藍青梧和穗娘開始巡視各個營帳的情況。
藍青梧走過一個又一個營帳,看著裡麵的叛軍東倒西歪的都倒在地上,她臉色沉肅、不發一語。
穗娘看了一眼藍青梧“這麻葉好生厲害!不過藥效也隻有半個時辰左右,我倒是好奇,你準備怎麼做?這些人可有五六百人,又是青壯年男子,就憑我們這幾個婦人殺又不敢殺,就算敢動手也殺不完,他們一旦清醒我們就全完了!”
藍青梧反問穗娘“那你還敢同我們一起做這件事情?”
穗娘沉默了幾息“山下有我的孩子和家人,就算是為了一絲能再見到他們的希望,我也會冒險的!何況——這裡就是地獄!能有機會毀了這個地獄,逃出這個地獄,我為什麼不乾!”
藍青梧默默搖頭,若是穗娘知道這裡有迷蹤陣和障眼法困著他們這些人出不去,也下不了這座山,還不知道要如何崩潰呢!
穗娘又問道“你到底要如何做?”
藍青梧停下腳步認真的看著穗娘“若是不想他們這些畜生再醒來,就請你讓跟著你的這些人,將這些士卒都拖到中間的營帳中,將他們集中在一起!要快!”
穗娘馬上睜開了她的黑豆眼,衝著她身後的八九個婦人喊道“看到這些畜生沒有?把他們拖走!快!”
主帳傳來了些許動靜,藍青梧臉色一沉“這裡交給你!我去主帳看看!記得派兩個人把籠子裡的女子和孩子都放出來!”
主帳中,林少傑扶著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怒聲道“將這個賤人給我殺了!”
隻是圍攻如萍的三個人顯然也吃了加了麻葉的飯菜,在打鬥中步步落入了下風,林少傑的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盯著如萍,頃刻之間,已有兩人被如萍撩倒!
隻剩下最後一個高壯男子,他卻發了狠,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強行讓自己清醒了過來,那高壯男子大喝一聲,如萍被他逼得倒退了幾步。
高壯男子恨聲道“看我不殺了你!”
林少傑也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他抽出自己隨身的寶劍,目光如同毒絲一般纏著如萍不放,林少傑如同一條在陰暗處伺機而動的毒蛇,冰冷而又陰毒,他找準了時機,舉著劍向如萍走去。
麻葉的藥效發作,使他的腳步踉踉蹌蹌,林少傑揉了揉額頭,想讓自己保持著暫時的清醒。
隻是當他正準備向如萍身後刺劍而出,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涼,鮮血從他的口中流出來,他緩緩低頭看著自己胸膛上穿過的劍尖,接著他艱難的轉過頭去,卻隻看到了一雙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明亮璀璨的眼睛!
林少傑瞪大了雙眼,他想到了自己短暫的人生,想到了那個素未謀麵卻影響了自己一生命運的未婚妻,如果有來世……他不甘心的想,如果有來世,自己一定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林少傑終於轟然倒地,那邊,如萍也一劍解決了那個高壯男子。
如萍臉色蒼白向藍青梧跑來“主子!您……您該讓奴婢動手!”
藍青梧扔下手中的劍,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她雙手交握住自己的手掌“先去幫忙,把他們都集中在一起!”
穗娘洪亮的大嗓門響起來“快點!大家動作快一些!”
不遠處,籠子裡關著的女子,目光依舊麻木呆滯,打開的籠子門就在她們麵前,她們卻熟視無睹。
藍青梧走到她們麵前,旁邊的穗娘歎息著搖搖頭道“都已經傻了!她們已經活不下去了!”
如萍喃喃道“活不下去了?”
她突然走到一個又一個籠子麵前,痛聲道“你們不想活了是不是?你們覺得自己應該去死是不是?可是你們睜開眼睛看看,那幫畜生還沒有死呢!你們現在就這樣半死不活?籠子在你們麵前打開,為什麼不出來?是被那些人當成了畜生,當習慣了嗎?”
藍青梧看著一雙雙看向她們的眼睛,心中悲哀至極,她無力改變這個皇朝的女子根深蒂固的思想觀念,可是她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這麼多條人命就這樣在她麵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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