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帝幾近煎熬的等待著聶無雙,這幾日他腦中的那根弦繃得緊緊的,朝堂上,王樹人也一再受到帝王的斥責。
若不是還有顧慮,他真的要將王樹人直接下獄、大卸八塊了。此時神武帝卻隻能忍得吐血也要將消息遮掩的密不透風。
而王樹人已是朝廷二品大員,若無正當理由,怎能無故下獄?
李忠更是沒有閒著,他在民間大肆搜羅有名的大夫,再秘密送入宮中,這些人都被蒙住雙眼,一個接一個的走入一個房間為貴人診脈,之後再出來就被人帶到一間房間裡麵不讓走動。
無一例外,這十幾個民間大夫所診出來的脈相,全部都是滑脈!且胎兒康健,已有兩月。
藍青梧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絕望之中,神武帝的心也一次又一次的被浸入冰天雪地裡。
聶無雙在比較偏遠的地方被找到,他雖然奇怪為何這次這麼早神武帝就將他召回,但是想到藍青梧,神色一肅,莫不是皇後娘娘出了什麼事情?
顧不得彆的,聶無雙跟著宮裡人便往宮中趕去,傍晚時就趕到了皇宮。
可是萬萬沒想到聶無雙一入宮便失去了自由,他被關進一個房間內餓了一日,再出去時就被人蒙住了雙眼,一個內侍在他耳邊低語“還請聶太醫為一位貴人診脈!您據實稟報便是!”
聶無雙弄不清楚是何事,隻能隨機應變。
聶無雙蒙著雙眼為藍青梧診了脈,不出所料,又是診出了滑脈,聶無雙跪在回稟“這位貴人身懷有孕,已有兩月。”
室內一片寂靜,聶無雙的大腦卻在飛快的運轉,如此掩人耳目、偷偷摸摸,莫不是陛下的新寵懷了皇嗣,不好被皇後娘娘得知?隨即他自己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這些年來,在外人眼裡,聶無雙已被他人視為皇後的親信,神武帝讓誰來也不會讓自己來診新寵有孕之脈。
那這些不同尋常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正伏首在地的聶無雙突然一凜,不對!診脈如診人!剛才診的脈相除了滑脈之外,分明就是往日裡他診的皇後娘娘的脈相!
可是他半個多月前他離開皇宮前分明已為皇後娘娘診過脈,當時並無任何妊娠之相!聶無雙心思百轉,若已有兩月的身孕,那豈不是三月這個特殊月份懷的身孕!
聶無雙眉心狠狠一跳,頃刻間便明白自己已然進入了必死之局!幾年前他曾經無意在師傅趙無病麵前憂慮當今皇後的鳳體,說她產子損耗身體太過,不宜再接連有孕,否則於壽數有損,他師傅趙太醫一臉的輕鬆寫意,安慰自己不必顧慮太多,專心為皇後娘娘調養身體便好!從那時起聶無雙就八成確定了帝王自己一定使用了宮廷秘藥用於避孕,因為藍青梧體質特殊,不好用避孕的藥物,而他自己常年累月為皇後診脈,自然清楚皇後體內並無任何避孕的藥物。
那這個孩子從何而來?不可能是當今天子的!聶無雙又是彆人眼裡皇後的親信,他的處境岌岌可危矣,此時聶無雙已是冷汗涔涔!
神武帝正待開口讓人拖走聶無雙,電光火石間聶無雙已經再次開口“不過——”
“不過貴人的脈相有一絲絲的怪異!請允許臣再次為貴人診脈!”
神武帝的鳳眸掃視著垂著頭的聶無雙,黑布將他的眼睛蒙的嚴嚴實實的,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旁邊的李忠看了一眼帝王開口道“請!”
聶無雙再次慎重的為藍青梧搭脈,這次他的注意力不在脈博上,腦中全然想的是如何破除現在的絕境,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聶無雙頂著頭頂上帝王目如寒冰的視線,終於緩緩開口“這位貴人脈相表麵上看似呈滑脈,卻有些許的不妥之處,這有孕之脈不過剛剛兩月,母體孱弱,胎兒卻太過穩健,這於理不合,按說三個月之內是最容易胎氣不穩的時候!臣這麼多年隻看到過一個這樣的病例,那婦人初時呈滑脈,兩個月時脈相最顯,到第三個月時脈相漸消,四個月時滑脈已完全消失!當年臣和幾個遊醫曾為之命名——假孕之脈!”
神武帝鳳眸沉沉,看不出他在想什麼,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聶太醫果真是聰穎無比!朕隻問你一句,今日這脈相是假孕之脈的幾率是幾成?”
神武帝直擊要害!
聶無雙廣袖中的雙手緊握,明白帝王已然對自己起疑,頃刻間聶無雙已是汗如雨下,但他還是狠狠閉上雙眼“一成!”
也就是說藍青梧真的懷孕的幾率是九成!唯一的一成假孕也是從藍青梧親信的太醫口中說出來的!
神武帝神色如冰“來人!將他單獨關押在一個房間!”
聶無雙絲毫沒有反抗,被小太監領了出去!他的心裡卻在哀嚎著,皇後娘娘,微臣是出於對您的了解和信任,才絞儘腦汁給了您兩個月的時間翻盤,若是您不能說服陛下,那微臣的腦袋不用等到兩個月後,現在就要人頭落地了!
神武帝霍然起身,冷酷無情道“來人!將皇後的幾個親信押到院內,杖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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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個如此踐踏他帝王尊嚴的小小才人,已被他滅了全族,他是不忍心動藍青梧,但卻可以讓她身邊欺君的親信全都丟了性命!
而這隻是開始!王樹人還有藍氏一族,他也不會就此放過!
神武帝腦中的那根弦終於斷了,他怒火衝天,非得要用鮮血來衝刷自己的悲哀憤怒!
藍青梧瞪大了眼睛看著神武帝凜若冰霜的模樣,似是沒有反應過來神武帝說了什麼。
殿外很快響起了腳步聲、摩擦聲、木板擊打的沉悶聲……唯獨沒有人慘叫的聲音傳來!
藍青梧終於明白過來,每次擊打的板子像是打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般!
她撲上前去,撲到神武帝身前,祈求著他“恒哥哥,停下來!你讓他們停下來!”
神武帝不言不動,任由藍青梧拉扯著自己的廣袖。
藍青梧終於崩潰,一字一字哭喊道“雲恒,停下來!你讓他們停下來!周勖恒……停下來!”
“你生氣、你惱怒、你傷心,都是我的錯!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藍青梧周身無一飾品,都被神武帝派人收走,她轉身欲下床,卻被神武帝一把攬住腰,他另一隻大掌掐住藍青梧的臉頰,”朕怎麼會殺弱弱?朕隻會讓你看著你身邊之人一個一個的死去!”
藍青梧看著神武帝腥紅的鳳眸,淚珠一串串滾落下來,她的聲音緩慢而堅定“若是他們有一人因為弱弱而死,我怎麼會活下去?雲恒,你了解我,你要我活著,就得放過他們!”
神武帝狠道“你威脅朕!拿你自己的命威脅朕!”
藍青梧清清楚楚道“如寒自幼陪伴我長大,我救過她,她亦救過我!她的我的姐妹,是我的恩人,是我的親人!如萍——當年因為我們流落在外城,她為了我受儘了屈辱,她是我的姐妹,是我的恩人,是我的親人!”
“我藍青梧絕不會置她們於不顧!請陛下放過她們!至於其他的宮人,算不得我的親信,他們對此事根本一無所知!請你放過他們!”
神武帝氣得渾身發抖,他握著藍青梧臉頰的手都在忍不住顫抖“好!好!好!”
神武帝隨即指著藍青梧“藍青梧,你心懷仁善,為所有人求情!他們都不該死!那朕呢!你在乎朕的感受嗎?朕就活該受此欺辱嗎!你心裡——有在乎過朕嗎?”
“我當然在乎陛下!可是陛下不信我!我堅信自己是假孕,可是陛下隻信太醫!你讓弱弱怎麼辦呢?隻要陛下信我……”
“朕就是因為太相信你,才會有今日之事!這麼多的太醫大夫診脈,無一人看出彆的脈相,事實擺在朕的眼前,你讓朕如何信你?朕又硬生生的等待了幾日才發落她們!不流光這幾個人的鮮血,朕今日絕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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