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枝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從記憶中脫出。
這裡依然是古樹裡的世界,她正坐在樹枝上。
“姐姐。”
少年的聲音從她的身邊響起來。
那雙深綠眼眸依然純粹,好似一片澄澈的綠海。
“你終於回來了。”檸歎息著,寬闊肩膀將少女完全包裹進自己的懷裡,
就好像自己的根係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胸腔。
“抱歉,檸,我也沒想到會過了這麼久。”
久到蘇醒過來已經是星際的世界,而且還無意識地給自己築了人類的身體。
而少年居然一直,站在她消失的地方,一直在等她。
“為什麼要將根係紮在這裡,”她撫摸著檸長長的頭發,“檸明明可以去很遠的地方。”
遠離人類,做一棵不會被打擾的,可以看見日光的樹。
“我怕姐姐會找不到我,而且,”檸蹭了蹭千枝的手,“你還對人類有所期待。”
他將額頭與千枝相貼。
一些淡淡的細絲精神體鏈路從他的精神圖景中散溢出來,鑽入千枝的身體。
千枝驚異地睜大眼睛。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乾枯的土壤驟然獲得豐沛的水源。
那種從蘇醒以來就一直伴隨著她的饑渴感在迅速消退。
但對於檸一棵原本就力量消退的樹來說,這種能量的傳送會很容易讓他枯萎。
“檸!”她想斷開精神的絲線,卻被少年的大手撫住後腦。
他的唇輕輕吻了下她的唇角。
他是千枝的藤蔓纏繞著的檸檬樹,他甘願為千枝奉獻他的一切。
“彆擔心,其實我一直在姐姐身邊,”他親親千枝的額頭,“隻不過這一次,要由姐姐來尋找我了。”
少年的身體逐漸透明,像晨間霧氣一樣,從她的麵前慢慢消失。
千枝闔了闔眼,將手掌攤開。
手心處是一片綠色的檸檬樹葉,浸潤著靈魂的光芒。
她知道,檸還在這附近。
她會找到他。
千枝從樹枝上跳下來,向外走去。
周圍還是一片黑暗,看起來她還在檸檬樹的根係裡。
遙遙的,從遠處傳來一陣陣獸類的低吼聲。
那聲音困頓又痛苦,帶著聲嘶力竭的嘶啞。
千枝順著聲音的方向,在一處沾滿了黏膩漆黑粘液的牆壁處停下來。
上麵全部都是哨兵們避之不及的、他們精神圖景最害怕的汙染物。
但全被古樹的根係吸收過來,為了能給帝星的人類帶來無暇的光明。
不過是誰會陷在這裡麵?
她扒開這層厚厚的汙垢牆壁,那些汙濁立刻如跗骨之蛆般舔舐上來,又被她的藤蔓打成湮滅的煙塵。
煙塵之下,露出裡麵的男人。
是西奧·索爾茨。
他異化得極為嚴重。
四肢,尾巴,甚至後背的骨骼也隨著獸類的模樣開始弓起,被汙濁沾染的黑色皮毛從他白皙的皮膚上紮出來,讓男人鮮血淋漓。
他的脖頸和四肢被黑色汙濁變幻的觸手們勒住,黏膩的黑色攀爬在冷白肌膚上,又從他的肌膚的下麵躥入他的身體裡。
“吼——”感覺到有東西靠近,掙紮的獅子條件反射地拱起脊背,向千枝的方向怒吼。
“西奧。”千枝輕聲念著西奧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