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北那莽莽蒼蒼、仿若無邊綠海的興安嶺深處,隱匿著一個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小聚落——樺木村。四周古木參天,那些百年老鬆像是滄桑的巨人,高聳入雲,枝葉交織在一起,陽光隻能費力地從縫隙間灑下細碎光斑。鬆濤陣陣,如雄渾的交響樂,風過處,呼嘯聲此起彼伏,仿若一道天然且堅不可摧的屏障,將村子與外界遠遠隔開,守護著這份獨有的寧靜與質樸。
村裡的百姓靠山吃山,過著簡單純粹的生活。青壯年們每日扛著斧頭、挎著獵具,踏入山林,伐些質地優良的木材,采擷漫山遍野的山貨,偶爾運氣好時,獵獲幾頭野物,為家中老小添些葷腥。女人們則在家中操持家務,把采回的木耳、蘑菇晾曬起來,把獵來的獸皮鞣製加工。孩子們在村子裡嬉笑玩耍,追逐著家養的小雞小鴨,日子雖說清苦,卻也有著彆樣的質樸樂趣。
村裡有個叫阿滿的年輕獵戶,身姿矯健敏捷得如同山林間的黑豹。他身姿挺拔,肌肉緊實,是在山林裡摸爬滾打練就的好身板。一雙眼睛銳利如鷹,能在密不透風的灌木叢中瞬間鎖定獵物的蹤跡。阿滿自小就沒了雙親,是年邁的爺爺用粗糙卻溫暖的雙手,將他拉扯大。爺爺是村裡有名的“故事簍子”,肚子裡裝滿了山林裡神秘莫測的故事,從狡黠機靈的狐仙傳說,到山神爺守護山林的奇聞,阿滿打小就浸淫在這些奇幻傳說裡,對山林的一草一木、飛禽走獸都懷著彆樣的情愫,既把它們當作生存的依靠,又視作有靈的夥伴,心懷敬畏。
那是個深秋時節,山林像是被大自然這位神奇畫家打翻了調色盤,五彩斑斕得晃人眼。楓葉紅得似火,樺樹葉黃得如金,鬆柏依舊翠綠,三種色調交織碰撞,美得如夢似幻。阿滿像往常一樣,背著獵槍、挎著弓箭,踏入林子。腳下落葉“沙沙”作響,仿佛是山林在低語訴說著古老的秘密。每走一步,他都輕車熟路地觀察著四周動靜,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沒走多遠,阿滿瞧見前方灌木叢有異動,他瞬間警醒,貓下腰,放緩腳步,氣息也變得輕柔綿長,悄悄摸過去。撥開枝葉一看,竟是一頭小鹿,皮毛棕黃相間,油亮順滑,像是被陽光精心塗抹過。小鹿的眼睛水汪汪的,透著驚恐,後腿被捕獸夾死死夾住,鮮血淋漓,染紅了周邊的落葉。捕獸夾的鋼齒深深嵌入肉裡,看得阿滿一陣心疼。
阿滿心生憐憫,當下便決定救它。他蹲下身子,輕聲安撫小鹿“彆怕,小家夥,我來幫你。”說著,雙手握住捕獸夾的兩端,鼓足力氣,費了好大勁,才掰開捕獸夾。隨著“哢嚓”一聲輕響,小鹿獲得自由,它試著動了動受傷的後腿,疼得打了個哆嗦。阿滿從隨身的布袋裡掏出些草藥,簡單搗碎,輕輕敷在傷口上,又撕下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包紮好。做完這一切,阿滿輕撫小鹿腦袋,柔聲道“快走吧,回你爹娘那兒去。”小鹿仰頭望著阿滿,眼神裡滿是感激,這才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樹林裡。
幾日後,阿滿夜間歸家途中,路過一處山穀,忽然聽到一陣悠揚悅耳的鹿鈴聲。那鈴聲清脆空靈,在寂靜的山林夜空中回蕩,仿若來自仙境的仙樂。他好奇心起,循聲而去。月光灑在山穀中,仿若鋪上一層銀霜,隻見一群梅花鹿聚集於此,它們身姿優雅,或站或臥。中央那隻身形最為矯健的鹿,鹿角好似珊瑚枝,在月光下折射出溫潤的光澤,正是他救過的小鹿,此刻它昂首挺胸,威風凜凜,不複之前的狼狽。見到阿滿,小鹿歡快地跑過來,用腦袋蹭蹭他的手心,親昵得如同久彆重逢的老友。
阿滿驚喜不已,與小鹿親昵互動,摸摸它的鹿角,又撓撓它的脖子。這時,一位身著鹿皮衣裳、白發如雪的老者從鹿群後緩緩走出,他的目光溫和又慈祥,仿佛洞悉世間萬物,開口道“年輕人,多謝你救了我族幼崽,我是這鹿群的守護者,你若有難,可來此山穀尋我。”阿滿忙不迭點頭,還未及多問,一陣迷霧湧起,那迷霧來得迅猛,瞬間將鹿群與老者籠罩其中。待霧散後,眼前空蕩蕩的,鹿群已消失不見,隻剩阿滿站在原地,滿心震撼與疑惑。
回到村子後,阿滿依舊過著尋常獵戶生活,隻是偶爾會想起那奇幻的相遇,心中多了幾分隱秘的期待。然而,平靜很快被打破。村裡來了夥凶悍的土匪,聽聞樺木村藏著不少珍貴山貨,什麼百年靈芝、貂皮鹿茸,便想狠狠搜刮一番。土匪們闖進村子,如惡狼入羊圈,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時間,村子裡濃煙滾滾,哭喊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阿滿的爺爺為保護鄰家小孩,被土匪殘忍殺害,老人至死都緊緊抱住孩子,怒目圓睜。阿滿悲憤交加,操起獵槍與土匪拚命,可終究寡不敵眾,隻能帶著剩餘村民躲進深山老林。
在林子裡,缺衣少食,寒冬又步步緊逼,村民們陷入絕境。大家擠在山洞裡,孩子們餓得哭聲微弱,老人們凍得瑟瑟發抖。阿滿心急如焚,望著外麵茫茫白雪,腦海中突然閃過鹿群守護者的話,當下決定前往山穀求助。他在山林裡艱難跋涉,寒風如刀割麵,每一陣風刮過,都像是鋒利的刀刃在臉上劃拉。積雪深及膝蓋,他每邁出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從雪堆裡拔出腿,再奮力踏入下一個雪坑。幾次險些迷失方向,多虧他憑借著多年的狩獵經驗,辨認著樹木的生長方向、積雪的堆積坡度,才勉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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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來到山穀,卻空無一人,隻有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席卷而過,揚起地上的積雪。阿滿不死心,對著空曠山穀大聲呼喊,聲嘶力竭,聲音在山穀間回蕩,撞在山壁上,又折回來,卻沒有任何回應。就在他幾近絕望時,那熟悉的鹿鈴聲再次響起,起初聲音還很微弱,漸漸地,越來越清晰。鹿群奔騰而來,身姿矯健,四蹄揚起雪花,老者也現身了。阿滿瞧見他們,眼眶瞬間泛紅,“噗通”一聲跪下,哭訴村裡遭遇,求老者幫忙。老者麵露悲憫之色,轉身吩咐鹿群分散開來。不多時,鹿群叼著各類野果、草藥,甚至拖來幾隻野兔、山雞,堆放在阿滿麵前。野果飽滿多汁,草藥散發著清香,野兔和山雞還帶著體溫,這一切在阿滿眼中,宛如救命稻草。
老者又從懷中掏出一顆晶瑩剔透的鹿珠,遞給阿滿“這鹿珠能暖身驅寒,你帶回去,置於村中高處,可保你們平安度過寒冬。”阿滿千恩萬謝,小心翼翼地接過鹿珠,仿佛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他把物資捆綁好,背在身上,匆匆回村。
村民們靠著這些救助熬過寒冬,開春後,眾人齊心協力重建家園。阿滿也更加頻繁地進山打獵,每次都會留些獵物放在山穀,報答鹿群恩情。日子似乎重回正軌,村裡又有了歡聲笑語,新的房屋建起來,農田也重新開墾,可禍事再次降臨。
村裡有個貪心的無賴叫王財,整日遊手好閒,偷雞摸狗的事沒少乾。瞧著阿滿時常能從山裡帶回豐富收獲,心裡犯起嘀咕。偷偷跟蹤阿滿幾次後,他發現了鹿群的秘密。王財滿心貪婪,想著要是抓住這群鹿,獻給城裡的達官貴人,自己必定飛黃騰達。到時候,金銀財寶、綾羅綢緞,要啥有啥。
於是,王財糾集一幫狐朋狗友,設下重重陷阱,他們在鹿群常出沒的路徑上挖了大坑,鋪上樹枝樹葉偽裝好,還在山穀四周灑下強力迷藥,那迷藥是王財花重金從外地弄來的,無色無味。毫無防備的鹿群不幸中招,大多被捕。阿滿得知消息後,怒發衝冠,抄起獵槍就去找王財算賬。一番搏鬥,阿滿救下部分鹿群,可王財趁亂帶著幾隻小鹿逃竄。
阿滿心急如焚,沿著蹤跡追去。追到一處斷崖邊,王財走投無路,竟喪心病狂地舉刀威脅阿滿“你彆過來,不然我殺了這些小鹿!”阿滿怒目而視,吼道“你這畜生,放下刀!”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天空突然陰雲密布,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被烏雲籠罩,黑沉沉的好似夜幕降臨。一道驚雷劈下,正好擊中王財身旁的大樹。樹乾斷裂,帶著熊熊烈火,砸向王財,他躲避不及,慘叫著墜入斷崖。那叫聲在山穀間回蕩,很快被風聲淹沒。
劫後餘生的阿滿帶著小鹿回到山穀,老者一臉沉痛,望著少了許多同伴的鹿群,久久不語。阿滿滿心愧疚“都怪我沒護好它們。”老者擺擺手“這不是你的錯,人心貪婪,總會有劫難。隻願往後,村民們能真正懂得敬畏生靈。”
經此一役,樺木村村民把這段故事銘記於心,村裡德高望重的長輩們聚在一起,立下嚴苛的規矩,嚴禁任何人傷害鹿群,還在村口立下石碑,碑上刻著對山林萬物的感恩與敬畏之詞。此後,每到深秋,山林裡鹿鈴聲回蕩時,阿滿總會帶著村裡孩子來到山穀邊緣,講述這段驚心動魄又充滿溫情的往事,孩子們聽得入神,眼中滿是驚奇與敬畏。這份守護自然、敬畏生命的信念,就這樣在一輩又一輩孩子心中紮根發芽,如同興安嶺上的樹木,代代繁茂。
時光悠悠流轉,阿滿也從一個毛頭小子變成穩重的中年人。他收了幾個徒弟,把自己的狩獵技巧、對山林的認知,以及那段傳奇經曆都傾囊相授。徒弟們跟著阿滿,不僅學到了生存本事,更傳承了那份對自然的敬重。
有一年,村裡來了個年輕的畫家,聽聞了鹿鈴傳說,被深深吸引,想要把這奇幻故事繪成畫作,流傳出去。起初,村民們對他心存戒備,生怕再惹出禍端。阿滿出麵擔保,畫家才得以留下。畫家跟著阿滿進山,當親眼目睹那群靈動的鹿群,感受著山林的神秘氣息,他靈感如泉湧。他用畫筆記錄下鹿群的身姿、山穀的美景,還有阿滿堅毅又溫情的麵容。畫作展出後,引起轟動,不少人慕名而來,隻為感受這份人與自然的美好羈絆。
但隨著遊客增多,村子也麵臨新挑戰。有人亂丟垃圾,有人試圖私自接近鹿群拍照。阿滿和村民們又忙碌起來,他們在山穀周邊設起柵欄,豎起警示標識,還組織環保小隊,清理山林垃圾。阿滿對著一批又一批遊客講述往事,勸誡大家莫要破壞這份珍貴的和諧。在大家的努力下,樺木村依舊保留著它的純淨與美好,鹿鈴傳說也越傳越遠,成了這片土地上永不磨滅的精神印記,時刻提醒著人們,與自然共生,心懷敬畏,方能收獲無儘的溫暖與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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