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寧嬪娘娘患傷寒之症,兒臣得到消息,便遣了太醫過去,那日宜春殿的婢子也說了,口供的確和淩月公主的不符,兒臣當時還以為淩月公主傷母離世,記憶有了差錯,若真如供詞所言……”沈檀兮深吸一口氣,一本正經道,“寧嬪娘娘之死,的確有蹊蹺。”
沈檀兮跪下,告罪,“父皇恕罪,兒臣奉父皇之命,暫領六宮之權,卻出了宮妃橫死之事,兒臣慚愧,若非有人告發,兒臣便一直蒙在鼓裡,豈不是愧對父皇的信任?”
明緒帝抬抬手,切齒道,“不關你的事,是這毒婦太狠!”
皇後一側的人呼吸一沉,淩月公主被堵上了嘴,嗚嗚叫喚著,絕望地流淚。
沈檀兮掃了一眼,見陸鄢深深地看著她,帶著隱隱的期待,她差點笑出聲。
沈檀兮斂眸正色道,“父皇,此事尚未查清,還不能妄作定論,首先,淩月公主的身世,照芸鬆所言,公主卻非龍裔,是寧嬪與人苟且,暗結珠胎,”她搖頭輕笑,“父皇,咱們宮裡不比其他,守備森嚴,敬事房檔案詳細記錄著各宮妃嬪的寵幸情況,剛剛兒臣粗略地翻了翻,確無差漏。”
她轉過身,美眸一凝,冷肅道,“你就是芸鬆?”
芸鬆驚懼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太子妃,奴婢……奴婢沒有說謊。”
“沒有說謊,本宮看你嘴裡是一句真話也沒有!”
淩月公主也沒想到沈檀兮會向著她說話,她來不及想其他,此時此刻,她隻想洗脫嫌疑,她朝沈檀兮瘋狂點頭,“嗚嗚嗚……”
這邊芸鬆哭訴道,“奴婢沒有說謊,這個……記錄是改過的。”
“可笑!”沈檀兮冷聲駁斥,“深宮檔案豈容旁人隨意更改,說,是誰指使你攀篾淩月公主?”
“奴婢沒有,的確是改過的……”芸鬆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她看向明緒帝求救,“太子妃有所不知,當年……宮規並非現今這般森嚴,皇後娘娘……”她偷偷瞥了眼皇後,見皇後瞪眼,她垂下頭,聲如蚊蚋,“治宮鬆怠,各類賬目都是混亂不堪,內務府時常有人偷偷送東西出去,還有人把違禁物送進來,後來更是膽大妄為,隻需百兩銀子,便可……”
芸鬆一頓。
明緒帝眯眸問道,“便可如何?”
“便可……讓太監不去勢入宮!”
“混賬!”明緒帝大怒,大掌拍向扶手。
皇後應聲跪下,“皇上……”
明緒帝壓抑著怒意,目光移向皇後,銳利如刀。
皇後白著臉辯駁道,“皇上莫要信這個賤婢的一麵之詞啊。”
芸鬆堅定道,“皇上,奴婢絕無半分虛言!皇上不信可以去傳召宮裡的一些老人,他們有的親眼目睹那些賊子送宮裡的寶貝出宮去賣,還有未閹割的太監,以及各宮各院的陳賬爛賬……太子妃娘娘應該最有感觸,太子妃娘娘理賬清宮,廢了好大一番功夫,闔宮均見,如此情況下,改一條案錄有何難處?”
眾人隨著芸鬆的話看向沈檀兮,沈檀兮抿唇,似是糾結。
明緒帝冷笑,“怪不得……怪不得前些日子揪出個沒閹的太監,怪不得清宮鬨得雞飛狗跳,你們還向朕進讒,太子妃以權謀私,哼!”明緒帝狠狠一拍,“朕的後宮都成菜市場了,不清能行嗎?!太子妃甚至累病了!”
皇後梗著脖子,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緒帝沉了口氣,“你們一個個平日裡跟朕表忠心,體貼朕,與朕分憂,結果呢!”
明緒帝又想起明月公主那一出了,他盯著階下的皇後,冷冽的目光仿佛淬了毒,“皇後!好啊,朕的親女兒你沒看好,一個孽種,偏由你的疏忽住進了皇宮!”明緒帝怒不可遏,順手將手裡的佛珠摔向皇後,砸了皇後滿臉。
珠子吧嗒吧嗒地落地。
皇後紅著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明緒帝。
這就是少時允諾她一生不棄的男人?
他怎麼可以當眾淩辱於她?
皇後傷心不忿,明緒帝看她這副模樣,是又愛又恨,恨她爛泥扶不上牆,愛……少時愛她純真清高,可她是皇後啊!
怎麼這麼多年,她還不知道,身處高位,哪怕一個疏忽,一個錯漏,就是大忌!
太後說得對,裴海金……不堪為後。
明緒帝失望透頂。
周圍鴉雀無聲,見明緒帝發怒,都跪了下來,陸璿淡淡道,“父皇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