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不見,薑清梵再見祁老爺子,險些沒認出老人家來。
短短時間,他瘦得都脫相了,之前臉上還有點肉,現在卻隻剩下皮包骨。
老人躺在床上,戴著氧氣麵罩,兩個眼窩深深地凹陷進去了,乍然看去,氧氣麵罩幾乎擋住他的臉。
薑清梵眼眶瞬間發燙,她快步走進去,護工剛驚訝地叫了聲‘薑小姐’,病床上似乎已經陷入昏睡的老人便睜開眼。
“是清梵嗎?清梵,你可算是舍得過來看望爺爺了。”
祁老爺子一雙眸子渾濁不明,他摘下氧氣麵罩,想要坐起來,被薑清梵按住。
“爺爺……”隻瞬間,她便泣不成聲。
祁家和薑家是世交,自薑清梵有記憶起,老爺子就像她的親爺爺一樣,溫和慈祥地愛護著她。
看到祁老爺子如今這番模樣,她隻覺得心如刀絞又無能為力。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無聲地往下掉,祁老爺子看得心疼,想伸手替她擦,但手卻沒有什麼力氣,隻一個勁兒地說“彆哭,彆哭啊孩子,爺爺老了,早就該走了,你該為我感到高興才是。”
他已經癌症晚期,本來早就該化療了,可是他嫌化療後人醜,一直想等著看薑清梵和祁越結婚。
可他沒想到,他的執念,會害了兩個孩子。
“爺爺對不起你,都怪爺爺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祁老爺子一邊粗喘著一邊說,薑清梵想要把氧氣麵罩給他戴上,被他拒絕。
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力氣,死死地抓住薑清梵的手腕。
那雙渾濁的眸子裡滿是愧歉和心疼,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卻沒有辦法再說出口。
最後老爺子鬆開她的手腕,泄氣般躺回病床上,費勁地抬起手,輕輕擺了擺,口中隻道“算啦,算啦……”
眼見他開始呼吸困難,護工立即熟練地為他戴上呼吸器,按響床頭的緊急呼叫鈴。
薑清梵太熟悉這樣的場景了,但無論經曆過多少次,麵對這樣的場景,她都沒有辦法冷靜以待。
祁老爺子最後被送進搶救室,祁家來了許多人,所有人都在關心老爺子的身體,沒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裡的薑清梵。
“醫生說,爺爺是自己沒有存活的欲望了,早在半個月前,醫生就已經下達了最壞的通知。”祁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薑清梵身邊。
他穿著得體的西裝,戴著眼鏡,似乎剛從談判桌上下來。
薑清梵靠著牆,沒作聲。
眼前的祁越很年輕,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就已經是獨當一麵的祁氏總裁,他渾身從裡到外,都寫滿了生命力的氣息。
薑清梵其實沒有聽清他在說些什麼,耳朵裡嗡嗡的。
看著祁越一張一合的嘴,她眨了眨眼,眼前有些模糊。
祁越壓抑著悲觀的情緒正安慰著薑清梵,突然她站直身體,將腦袋抵在了他胸口。
“祁越,長大了一點都不好。”她悶悶的聲音傳來,眼淚無聲地砸在地麵上,暈開一團團濕潤的花。
祁越沉默著當她的人形靠柱,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故作輕鬆地開玩笑說“還記得十幾歲那會兒,我們還商量著長大了一起去周遊世界呢,你說你想學醫,我說我想當畫家,你在外弘揚中醫文化,我開畫室給你當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