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之從端王府回來,剛進門,就見趙煜軒恭敬地站在那裡迎他。
張敬之恍惚之間才想起,自己已經收了小靖王做了入室弟子,於是溫和地說道“你怎麼還沒睡?”
“師傅議事未歸,徒弟豈有先睡的道理。”趙煜軒說道。
這般低調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卑微姿態,張敬之看著心裡很不是滋味,要知道幾月前趙煜軒可還是皇儲大熱靖王的唯一血脈,極有可能會在幾十年後繼承大統。而現在,他卻成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可憐少年。
既為人師,就要擔起師範之責。
“好,既然你沒睡,就隨我來書房吧。”張敬之說。
趙煜軒打著燈籠,慢慢跟在張敬之旁邊,一路小心跟著師傅來到書房裡。
這是張敬之平常私人讀書的地方,非常狹小,隻能容納兩人。
張敬之坐在椅子上,趙煜軒隔著桌子站在他對麵,微微側身而立。張敬之將雲廊急遞和端王府裡的與馬誌遠、端王的討論內容一並說予了趙煜軒。然後,他看著趙煜軒的臉,問道“換做是你會怎麼做?”
趙煜軒未料到師傅會有如此一問,一時間腦袋有些沒反應過來,張敬之又重複問了一遍。
趙煜軒眉關緊鎖,癡癡地想了一會,麵露難色回答道“恩師,我的房子已經充公補了國庫的虧空,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去湊這一萬石糧食。”
張敬之笑了“我不是問你怎麼去湊糧,我是想問,若你接到雲廊的急遞,你會怎麼做,是回函敷衍,還是真的發糧支持?”
原來師傅不是讓他湊錢,趙煜軒聽了長舒一口氣,然後脫口說道“當然是要發糧支持!”
“嗯。”
張敬之聽了讚許地點了點頭,馬上話鋒一轉,問道“你想沒想過,糧食怎麼運到西北?”
趙煜軒搖了搖頭。
張敬之說道“走兩千裡陸路。”
趙煜軒驚得瞪大了眼睛,“兩千裡?!”
“嗯。現在你還會支持運糧嗎?”
趙煜軒想了想“嗯,弟子覺得還是要運糧!”
“說你的理由。”
趙煜軒又蒙了,不知該如何回答,垂眉思考了半天“弟子也說不上來,但是不管怎麼難,弟子都覺得要運糧支持西北修渠。”
“我現在告訴你,這糧運到了西北,有可能隻是肥了燕王自己,不會被能用到修渠上麵,你會怎麼辦?繼續選擇運糧支持嗎?”張敬之接著問。
趙煜軒這一下真的猶豫了,思考了好久,又抬頭看看師傅,嘴唇上下抖動,想說又不敢說。
“沒關係,你說。”張敬之鼓勵道。
“弟子可能還會發糧。”
“為什麼?”
“千裡運糧可能起不了太大作用,但可以表明我的態度是支持的。至於糧食被私吞嗎,可以運到西北後,派專人監督,保證糧食都用到修渠工程上。”趙煜軒答道。
“嗯,說的好。那我現在又告訴你,燕王拿了這糧,不光要中飽私囊,還可能會要存儲起來,以後跟朝廷抗衡,你會如何做呢?”
“我我”趙煜軒答不上來了。
“還是要運!”張敬之果斷地說道。
趙煜軒不解了,禁不住問道“師傅,這是為什麼啊?”
張敬之道“其一,西北缺糧,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戶部的職責。其二修渠是國策,雲廊已經先走一步了,朝廷還不動嗎?朝廷要用運糧的行動,表明明確支持的態度,不然西北民心儘失,正中燕王下懷。”
“那”趙煜軒正要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