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更斯湖西的塔布提沼澤依舊陰沉,烏雲被風從高空吹向地麵,仿佛散開的水霧薄紗籠在人臉上,大群傷痕累累、神色落寞的厄姆尼士兵從盧卡斯森林走出,又艱難地跋涉過清泉口的過膝泥濘,向湖邊彙集的運兵駁船而去。
湖岸喬瑪部落的卡瑪什望著載滿傷兵經過的厄姆尼駁船群,回頭向眉頭緊鎖的赫斯道,“坎帕尼和奎托姆的領主向厄姆尼人投降了?這些士兵為一旦穿過盧卡斯,就能直指巨石城,但他們為什麼又要撤離?”
旁邊的托阿魯嘲弄道,“當然是有人做內應,否則他們前天晚上怎麼能上岸?但狼人們也不是吃素的,估計他們是吃苦頭了,隻能敗退而走!”
“真是家賊難防,其實一直拖下去厄姆尼人肯定會撤離,不過按照伯尼薩領主們和巨石城的關係,他們死於艾蒙派緹家族的概率要遠高於死在厄姆尼人手中。”卡瑪什感歎著,隨即又好奇道,“看來狼人還真有兩下子,能嚇退厄姆尼人。”
盤腿坐在地上磨斧頭的查克達抬起臉道,“你還真是個人才,隻會唱詩說戲,就是不會算數,你沒發現他們隻是撤退了少部分人嗎?估計其他人都永遠留在森林裡了,這內應也算害了他們!”
卡瑪什瞪大藍色的眼睛感歎道,“就像你們給我做的這個魟魚皮挎包,係再緊還是不防水,萬事難以彌合!”
托阿魯湊近看看卡瑪什腰間那個漂亮的黑白斑點魟皮挎包,拍拍他後腦勺道,“笨蛋,你把它裡外弄反了!”
而遠處的阿基裡塔斯從人們麵前跑過,追著條狂奔的紫斑鬣蜥道,“你們看,這個小鯢人居然有戰馬,我不信抓不住它。”
“他永遠那麼無憂無慮!”卡瑪什將挎包內外翻轉壓在水坑中,又解開口上的皮繩將手伸進去摸了摸驚喜道,“真的滴水不漏!”
托阿魯哈哈笑道,“你和阿基一樣傻,但也有好處,他帶著的那個章魚寵物好像真能驅趕塔提布沼澤的異獸,能讓族人們晚上睡安穩,而你的嘮叨能給人解悶。”
看著躲避“蜻蜓女”追咬狂奔而過的阿基裡塔斯,始終沉默的赫斯也忍不住笑道,“他向來如此!”
幾人轉身剛想離開,突然不遠處湖麵艘獨木舟上有人喊道,“老朋友,你要去哪裡?”
聽著熟悉的聲音,赫斯回過頭,隻見身著白色長袍的堊德羅站在獨木舟上,幾個厄姆尼水手正用力撐著木漿將小船推到岸邊。
卡瑪什驚訝道,“你怎麼會來這裡?難道不應該是在萬生神廟那兒嗎?”
堊德羅輕快地跳到岸上,露出潔白齊整的牙齒笑道,“戰爭不隻產生殺戮,還有無比珍貴的友誼,我是來看望朋友,尤其在這樣涼爽的天氣最為合適!”說著將拿念珠的手劃指著薄雲遮掩的天空。
赫斯打量著堊德羅一塵不染的潔白長袍,輕聲道,“在沼澤穿這樣的衣服很容易沾染汙泥!”
堊德羅哈哈笑道,“本來世間就充滿汙垢!”說著上前親昵地拍拍赫斯肩膀道,“我還是覺得和你才惺惺相惜,哪怕隻是閒談!”
赫斯向前幾步,望著湖麵那些消失無影的厄姆尼運兵駁船,回頭向堊德羅道,“你們已經登陸,還有兩個伯尼薩領主做盟友,而我們沼澤人隻是為了求生而奔波,就如你們所說的是‘翹奇’,所以閒談浪費光陰。”
堊德羅再次大笑道,“看來您還是介意咱們第一次見麵時的這個普通稱呼!”
托阿魯氣憤道,“人們稱我們是‘翹奇’就是侮辱,是最惡毒的話!”
堊德羅長長哦了聲,輕聲道,“看來大家對這個詞有些誤解,難道不是嗎?”說著望向卡瑪什。
卡瑪什忙搖搖頭道,“我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彆看我!”
“嗯”堊德羅點點頭道,“不過既然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是我認為的摯友,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
卡瑪什慫恿道,“你說,讓大家聽聽!”
看著托阿魯與眾人緊繃的臉,堊德羅清了清嗓子道,“以前有個喜歡遊蕩的人,叫尹阿特拉克,但人們現在都叫他圖拉格,他是伊布塔姆人,後來去了成為撒不萊梅普矣教的修士,他在遊曆或者說冒險傳教的時候來到了這裡,一個乘帆船來到伯尼薩遊曆的人,第一個解除你們魯姆圖人的修士,那會兒伯尼薩可能還沒有巨石城,也沒有眾多的城邦,托拉姆港口也是一個捕魚水手們臨時停靠休憩的地方,他在回去後寫了《聖地厄斯》這本書,因為當時你們與他言語不通,所以他隻能根據發音管你們叫‘翹奇’,其實這個詞在撒不萊梅語中就是沼澤的意思,因為他這本書,而且是描述傳說中的厄斯聖河,所以很多人都管你們叫‘翹奇’,實際沒有任何侮辱的意思,隻是用撒不萊梅語的沼澤人一詞,但因為可能著裝或者生活習慣,尤其你們沒有書寫這個習慣,所以漸漸這個詞好像與是否開化建立了聯係,就是以訛傳訛的感知誤導,為什麼我知道這些呢?因為我就收藏了本《聖地厄斯》,而且是普矣教大宗的手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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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堊德羅的話,卡瑪什打斷道,“對,《聖地厄斯》就是胡寫,傳說中的厄斯河壓根不存在,圖拉格就指認那條河是,沒人反對,因為這有不可袒露的巨大利益,所以是普矣教為蠱惑而指河為聖,而這個圖拉格是教會開辟信仰中的把兵器,不過確實鋒利。”
堊德羅回頭笑道,“你說的有點道理,現在流經伯尼薩前哨厄斯城的那條河其實就是庫普蘭河的分支,沒有什麼天上之水的根源,如果我們厄姆尼帝國切斷庫普蘭河,這條在伯尼薩的厄斯河將徹底變成乾涸河床。”
卡瑪什頓生興趣地踮著腳,舉起手掌宣誓般道,“這條河灌溉了伯尼薩領地的廣袤良田,這就契合了人們對神與聖的期許,一拍即合的你唱我舞生機神秘,而且陶醉其中!還有爍虹河,其實就是雪雨河穿過褶皺山後的延伸,他們搞得簡直喝一口包治百病,還在那裡每年舉行‘沐聖節’,尤其那些暴躁的薩寧教徒,他們三代前就是在盧卡斯森林設置陷阱捕捉麝鼠的粗野獵人,可能十年八年都不洗澡,還有種怪怪的口音,說話有時候含糊不清,不過這些家夥確實有骨氣,能在盧卡斯森林與狼人硬剛搶食,而且他們熱火的皮毛生意也將個獵人營地變成特克斯洛鎮,最後又變成了特克斯洛城,帝國的起源之一,現在又將凜條克的爍虹河和祝珀湖宣揚成了沐聖之地,真是群左手聖書右手屠刀的野蠻開拓者!”
聽著喋喋不休的卡瑪什,堊德羅微微一笑道,“真是學識淵博,不愧是諾茨拉德的傳人!”
“他雖然很早離我而去,但卻告訴過我,思想才是神的起源!”卡瑪什背手踮起身子道。
堊德羅抬頭看看陰雲中略微泛白的天空,向赫斯道,“既然咱們今天這麼有興致,何不席地而坐暢談一番,哪怕沒有飯菜的款待!”
赫斯思索片刻,盤腿坐在地上道,“我們有足夠的鮮魚茨菰款待你,不過還希望你能直言不諱!”
堊德羅看著喬瑪族人端來盛滿食物的木碗,盤腿坐在地上,舉著雙手迎接道,“真是萬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