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是一把溫柔刀,一刀就紮中了司家要害。
自然是等不起。
司霆遠不動聲色打量著坐在對麵的虞念,她字字柔和,又沒有咄咄逼人的力量,可每個字都帶著刀光劍影。
司家與虞家慣來有合作,可以說在江南一帶與司家合作最緊密的就屬虞家,當時司家和虞家兩位達成長久的戰略合作關係,其中珠寶方向就是重中之重的產業鏈塊。
在珠寶產業鏈塊方麵司家屬於後起之秀,但勝在司家擁有具備原石礦開采資格,而將原石進行後期的整合那就是虞家專長,因為虞家的專業,所以一顆寶石從開采到推入市場,其價值確實是由虞家操控。
司家這兩年有意將寶石運作這一領域攬過來,可就像虞念所說,培養團隊需要時間,不論從審美還是對受眾人群的喜好了解。照目前來說司家的團隊的確沒這個能力,虞家出事後,司家試圖收購其他團隊,甚至是虞家的團隊,然而效果甚微。
市場風雲變幻,團隊的事多耽擱一天,司家在珠寶界的地位就極有可能受到威脅。
“我想這次司家沒有合適的寶石展出吧。”虞念看著司霆遠,這句似問話,可語氣十分肯定。
“除了宴少拍走的那條項鏈外,全場最高競價的一件珍品是出自虞家之手。今年的鑒賞會司家有虞家的作品頂著,明年呢?司總,雖然我不深諳市場不懂公司運作,但也多少能判斷像是這類專業團隊培養三年內出不來。”
司霆遠眉眼不見慍色,語氣平淡,“虞世伯的遭遇我很遺憾,現如今虞家由虞倦洲掌舵,虞家產業凋零,對於司虞兩家的繼續合作我的信心不大,尤其是虞家後期團隊的穩定性上。商人逐利,虞小姐清楚這點。”
虞念兵來將擋,“我完全能理解司總的顧慮,因為虞家現狀,曾經的合作夥伴的確流失不少。但我想司總高薪挖掘過虞家團隊的人吧?貌似結果並不理想。”
說“貌似”二字算是虞念給司家留的情麵,關於這一點兩人都心知肚明。虞家出事後司家第一時間高薪吸納虞家團隊,各項條件很誘人,這期間雖說有的設計師是被挖走,可最終還是水土不服離開了。
“虞家團隊是一個整體,準確說是打磨了十多年的專業團隊,有屬於自己的一套完整運作係統,更重要的是所接洽的渠道十分穩定,虞家能做到讓團隊中的每一位設計師的作品擁有被肯定被價值存在的機會。”
虞念十分冷靜地逐條分析,“對接的資源渠道我想不用我多說司總也清楚,這也是當初司家願意與虞家合作的重要原因。司總有擔憂,正常,但現如今的虞家砍去了枝枝叉叉,隻留主乾產業,其中就包括重點團隊的保留,意味著我們所麵對的渠道穩定性極強,想必司總在挖虞家團隊的時候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雖說虞家現在凋零,但有句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虞家現如今就是那頭瘦死的駱駝,保住重點產業就是保住性命。
正因為虞家的主乾產業口碑不錯,合作渠道十分穩定,所以才在虞家出事後成了支撐虞家到現在的氧氣。
主乾產業中的珠寶鏈塊,目前虞家還多少保持著與海外王室的關係,在國內之前也曾在江家的牽線中多少奠定了些華北資源,但主流資源還保留在滬和江南一帶,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司霆遠始終麵色淡淡,但虞念相信他每字每句都聽進去了,否則誰願意浪費時間在這上頭聽她高談闊論?
許久,司霆遠目光落虞念臉上,“聽虞小姐的口吻像是給司家解決難題來了?”
“不,是虞家。”
司霆遠是什麼人?不論年齡還是閱曆那都是遠超虞倦洲的人,司家很多年就定下來的繼承者,眼睛自然毒辣不說,腦子也相當清醒。
所以虞念不會跟他誇誇其談,這對現如今的虞家沒有益處。一聽司霆遠這麼問,其實虞念也就心裡明鏡了。
因此她實話實說,“虞家能幫司家解燃眉之急,與此同時司家也是虞家的救命稻草。我讚同司總說的商人逐利一說,但我也相信商人之所以能成為企業家,那他逐的一定不是眼前的利。司家產業眾多,但虞家就隻能靠此一搏,司總您說,誰會更能孤注一擲?”
司霆遠沉默。
全程都在靜靜注視著虞念。
虞念的目光不避不讓,與他對視很是坦然。
司霆遠的眸光深邃,看不穿心中所想。良久後他才道,“我需要看到虞家合作的誠意。”
虞念說,“在既得利益上虞家自然會讓步,總得讓司家心理平衡,但具體如何吞下這塊蛋糕,我想虞家在合算完成本後會給司家一個滿意答複。”
司霆遠看著她,“虞家能讓利益點這件事虞小姐說得算?”
“司總,我同樣也是手持虞家股份。”虞念一語中的。
司霆遠笑了。
這笑裡很意味深長,捉摸不透又揣測不清。
他頎長身體微微前傾,盯著虞念,突然問她,“虞小姐說自己不了解市場不懂運作,我瞧著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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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念淺笑,“如果跟司總相比,我懂得這些不過就是九牛一毛。”
“虞小姐跟我想象中的,和聽到的都不大一樣。”司霆遠似笑非笑看著她。
虞念大大方方,“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看法往往開始於彆人的嘴,能想象出來司總對我的初印象不會太好,所以具體如何我也不問了。”
這話讓司霆遠微微挑眉,倒是好奇了,“怎麼不問了?”
“想來都不是什麼好話,我這個人雖然表麵沒什麼,但聽到不好聽的話還是會失眠。”虞念微笑著說。
司霆遠朝後一靠,視線始終落她臉上,“我倒不這麼認為,虞小姐伶牙俐齒頭腦清晰,能有理有據地坐在這聊這麼久,佩服。”
“司總過獎了,還是多謝司總給的機會。”虞念輕聲說。
司霆遠輕輕一笑,卻是話鋒一轉,“虞小姐怎麼評價今晚上的談話?”
虞念斂眸,再抬眸時唇角笑容清淺,“我尊重司總的任何決定,包括整個虞家。”
她避重就輕,不說成功與否。
司霆遠微微眯眼。
眼前這位虞家千金著實讓他另眼相看。
是真正的聰明。
他見過太多聰明的人,像是今晚的談話,那些個聰明人大抵會篤定他的心思,可虞念不提這點,就回了一句四兩撥千斤的話。
可彆小瞧這話,足以證明她智慧內斂,有光芒卻不張揚。
這樣的男子世間都少見,何況女子。
司霆遠沒馬上開口,就靜靜注視著她。
她陷在落地燈的光影裡,一身淺色禮裙襯得她肌膚白膩。司霆遠這時才發現手掌間的柔軟還在,是她剛剛給他按摩穴道時留下的感覺記憶。
司霆遠自詡冷靜,這些年私事公事向來分得清楚。可這麼看著虞念,不自主地就拋出個問題來——
“如果虞小姐今晚遊說不成功,那要如何?”
虞念何其聰明,自然聽得出司霆遠這番話背後的意思。
她不卑不亢反問司霆遠,“司總會因女色損傷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