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似乎剛才都是錯覺。
但眼前之人似乎發現了有趣的事情,笑的格外的甜膩,空閒的一隻手把玩著一隻修長,做工精細的玉笛,與她十分相稱。
濃密的睫毛微微下壓,冷泉依的眼角微微泛紅,一股更加蠱惑人心的異香侵入鼻腔,虞昭也發現了不對勁,眉頭微挑,此刻周圍卻傳來些許響動。
她們所坐的地方,漸漸有人靠攏,皆是眼眸迷離,四肢僵硬的修士。
不遠處的一個女修忍不住拽住了自家道侶的耳朵,狠狠用力揪了一圈,氣的火冒三丈。
“死鬼,老娘還沒死呢,你狗娘養的想去哪?”
周圍不斷有人靠近,伸出手朝冷泉依靠近,虞昭愣然,呼吸驟然一停,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那些人,似乎都是被眼前的少女所吸引的。
腦中倏地燃起一點苗頭,那甜的發膩的異香,有古怪。
周圍圍滿了一圈修士,乖順的跟等待命令的小狗似的,冷泉依冷冷的笑了,天海般的眼眸微眯,語氣輕蔑,“是不是覺得很有趣?”
一種吸引異性的體質……
而且在她身上,感應不到絲毫靈力,處處透露著詭異。
良久,虞昭緩緩抬眸一言不發,決定先溜為敬,被這種莫名其妙的神經纏上,怕以後怎麼甩也甩不開。
見她起身想走,少女長睫下的眼眸閃著意味不明的光芒,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走了兩步,虞昭施施然回頭看了一眼,少女漂亮的臉蛋依舊保持著剛才的模樣,好似定格了一般。
隨著她的背影消失在細細的雨線中,少女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中的玉笛,纖長的手指微微一頓,轉而從衣襟裡取出一塊鵪鶉蛋大小的琥珀石,上麵用一根鮮紅的線墜著。
琥珀石中央的一瓣墨玉般的花瓣正散著微光,冷泉依抬手輕撫,抬眸望漆黑的雨幕,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麼。
少女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琥珀石吊墜,她一出生便握著琥珀石而生,平日裡都是普普通通的模樣,頭一遭發現這琥珀石有反應……
點點淺光落在指腹,少女的肌膚宛若上好的白玉。
桌上的燭火劈裡啪啦的燃燒著,火光跳躍,琥珀石慢慢的黯淡下來,又化作沒有生機的普通石頭。
冷泉依不動聲色的將琥珀石重新放入懷中,厭惡的瞥了一眼周圍帶著貪婪目光的修士,一腳踢開擋路的幾個,不緊不慢的走向雨夜。
她嘴角輕抿,任由大雨衝刷臉龐,她出生在南疆以女為尊的女真族,族裡腐朽不堪。
一旦有人家裡生出男嬰,就會被族裡視為不祥,必須“度化”。
所謂度化,就是將剛出生的男嬰放入最新鮮的羊乳中,讓全族人看著男嬰硬生生淹沒其中一個時辰,然後再將其屍身撈出,掛在族內最高處一個月,以示警戒。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族內沒有男嬰誕生,隨著男人的老去,死亡,漸漸的,族內女子頗多,為了族內傳承,女真族開始從外界抓取,拐騙男子回族,再用蠱術控製,用於繁衍後代。
但無一例外,生出的男嬰還是會被度化。
周而複始。
在某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一聲響亮的啼哭響徹整個寨子,有一個男嬰誕生了,不過他很幸運,遇到了一個動了惻隱之心的母親,但……更多的是愧疚吧。
是母親走出寨子,將父親騙回了女真族,讓他成為族內繁衍的工具,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母親才終於幡然悔悟,她早就愛上他。
因此她做了一個違背全族的決定,將男嬰偽裝女嬰,讓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安穩的夜晚。
加上他繼承了母親特有的帶著異香的體質,沒有人懷疑過他是個男子。
冷泉依從記事起,便開始穿著女裝,梳著女子的發髻,一言一行都在母親的監視下進行,每一日,她總會不厭其煩的說起往事。
無非是些,父親是個很溫柔的人,會給她做好吃的飯菜,替她描眉,給她捶肩按摩。
說著說著,母親漂亮的麵龐就會流出眼淚,一雙眼幾乎快被哭瞎了。
待到他年紀大一點,母親的雙眼真的哭瞎了,在黑暗的日子裡,母子倆相依為命,其實冷泉依不懂他們之間的感情。
那種被稱為愛的東西,經常掛在嘴邊,但他什麼也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