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昔日乾淨整潔的小院早就布滿的蜘蛛網,地上還有野蠻生長的雜草。
他找遍了整個村子,都沒找到虞昭,她的氣息消失不見了。
失魂落魄的他最終找到了一座孤墳,上麵刻著虞昭的名字。
他渾身顫抖的跌坐在地上,好看的白色雲錦染上汙雪,少年難以置信的撲在木碑上,用儘全力擁著,好似當初重逢一般。
哭喊聲悲戚如鐘鳴,少年渾身顫抖的用手挖開墳墓,指甲剝落掉一個,他全然不顧,泥土被刨開,露出早已破敗的棺槨,他顫抖著掀開。
手骨的中央放著一封書信,這是虞昭死前本來打算放在杏花樹上的,但怕書信被雨水淋濕,便一並帶入了棺槨中,看不見也好。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少年竟硬生生刨開了她的墳墓。
崔鈺小心打開書信,裡麵還有她小時候揪著的狐狸毛發,他慢慢走了進去,躺在了她的旁邊,將銀白的枯骨擁入懷中。
手掌一揮,棺槨裡又恢複了黑暗。
書信的內容很簡單。
【忘了我。】
她希望他能重新開始。
他們在人族短暫的生命中隻見過兩次麵,狐仙愛而不知,虞昭也不想點明,他的壽命漫長,她不過是一個匆匆的過路人而已。
有些事情就不該開始。
她從來沒後悔過相遇,但她更害怕那個狐仙少年郎孤零零的看著她慢慢死去。
再見一麵已經很滿足了。
少年守著一具枯骨一整夜,眼角的淚落在腐朽的棺槨裡,他一個字也沒說,沉悶的哭聲被風雪掩蓋的嚴嚴實實。
原來狐狸的心裡,早就住了一個姑娘,這便是愛。
她像是天空中偶然飄過的雲彩,重逢也隻是一個美妙的意外。
春花,夏蟬,秋雨,冬雪。
又是一年春,泥土鬆散,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一隻大手沾著泥土爬出,狐仙少年抱著枯骨回到了蒼雪山巔。
他重新打造了一副棺槨,將白骨溫柔的放了進去,身後的青鳥不解的看著他,他覺得山主應該是很恨她吧,竟然把人給刨出來帶到了這裡。
但是現在又親手打造了一副棺槨把人放進去重複安葬。
他不發呆的小腦想的是,這是山主的樂趣,畢竟山主還小,有些孩子氣,就喜歡乾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之前閉關修煉等等時候,他還絮絮叨叨的講一個雪團子的故事,說她可愛,說她很笨,腿又短,一無是處,全靠他帶路才能走出大雪山什麼的。
但這次回來,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可能其他妖惹他不開心了吧。
但這一次,山主並沒有閉關,準備再次渡劫飛升,相反的是他收了一個徒弟。
沒過幾年,那徒弟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後山又多了一個棺槨。
再後來,山主就會再次下山找一個徒弟,她們都是相同的樣貌,不過年齡大小不同。
青鳥還隻是以為他喜歡收徒而已,但漸漸的,無一例外,每一個徒弟都死了,後山的棺槨越來越多,直到堆不下。
他眼睜睜的看著山主推平了隔壁的幾個山頭,擴大了地盤。
再後來的一日,山主背著一個棺槨回來了,這次他很開心,因為他不用再準備棺槨的材料了。
但崔鈺的雙眸死氣彌漫,背靠著棺槨,他準備不了棺槨了,他的乖徒兒被人親手釘死在了棺槨裡,屍骨殘破不堪,像是琉璃盞一般,一碰就碎。
他不懂,明明他都是半仙了,怎麼還救不了她?
魂魄像是被人刻上了惡毒的詛咒,每一世都不得善終。
最終青鳥見到山主走進了布滿灰塵的洞府,那是他閉關的地方,終於懂得上進,要飛升,不執著於做棺材或者養徒弟了,他很欣慰。
飛升那日,天地異象,霞光萬道,靈雨恩澤。
不負他的期望,崔鈺飛升成功。
但次日青鳥便看到了本該成仙人的崔鈺倒在雪地裡之中,身下的血色駭人,他渾身經脈破碎,連最重要的九尾都斷了一尾,剩下的八尾更是禿了好幾塊。
這可是號稱,頭可斷,尾巴毛都不能少一根的九尾天狐啊!
青鳥瞪大了豆豆眼,急忙上前扶起他,俊美的青年白衣染血,眉心的魔紋灼目,魅惑又淒慘,紅與白交織,罪惡與邪魅共存。
世間第一隻墮魔的九尾天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