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華國北城。
霍家蘭庭門外。
一個衣著單薄的少女跪坐在那裡,此刻她玉軟花柔的臉上,星眸低垂,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通體純白的紗衣長裙纖塵不染,輕輕鋪散在積了一層落雪的地麵上。
綽約多姿,宛如降臨人間的天姝仙子。
衣著統一的下人每每路過身邊,都忍不住對其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時忬充耳不聞,仿佛那些人口中描述過的“殺人犯”“心機女”“賠錢貨”“倒貼也沒人要的臭婊子”,都與她毫不相關。
她人住進霍家已有一年。
一年前,也是這種天氣,朔風凜冽,銀裝素裹。
她好不容易在北城華安街頭,遇到了讓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男人。
她義無反顧,哪怕舍下眼前擁有的一切,也要跟他回家,男人被纏的沒法,隻好以“表侄女”的名義帶她入住蘭庭。
如她所願,在她兩個月來殷勤地討好獻媚下,男人勉強點頭答應,說他們可以試著在一起。
他說好的,隻要她聽話,他就娶她;他答應過,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信她。
為什麼?明明一切都是說好的…
想到這裡,時忬緩緩閉上眼睛,心中千絲萬縷的痛意,令她情淒意切,哀哀欲絕。
如今,他違背誓言,要娶彆的女人也好;那女人假意親近,不懷好意,設局陷害也罷。
為何時家,卻要因此成為她“損人害己”的代價,被他殺了又殺。
半個月前,霍家正房未來的少太太,鄭家二小姐鄭雨嫣,突發車禍,被撞成植物人,躺進重症病房,生死未卜。
而一切所謂的有力證據,卻全都指向對此一無所知的時忬。
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個令人心碎的夜裡,男人高高在上,冷若冰霜,一心要與她恩斷義絕時,說過的話語。
他說“時忬,你真惡毒。”
“誰能想到這樣一張清純的美臉下,藏著那樣一顆齷齪的心臟。”
他說“你害了我最愛的女人,這輩子,你都彆想再靠近我一步。”
“因為你不配。”
是啊,她鄭雨嫣冰清玉潔,儘善儘美,而她時忬,不過從頭到尾都是個可有可無的女配。
如今再一出事,她這個女配更是順理成章,被人扣上了“惡毒”的標簽。
這天底下沒有人比她更賤!
她連自己都這樣認為。
她害了時家,害了所有人,她認為已是最壞的結局。
無奈哥哥時央是個暴脾氣,他行事衝動,處事莽撞。得知時家上下,皆是慘死在霍家手裡,他趁夜偷襲,企圖殺進蘭庭,不料被人逮個正著,鋃鐺入獄。
時忬清楚,這一切,都是她一意孤行的後果。
如果她一開始沒有走進霍家,沒有選擇跟他在一起,沒有結識鄭雨嫣,沒有得罪霍家的當家主。
那麼或許這些,就都不會發生。
她已經失去了父母,親手葬送了時家,她不能再沒有哥哥。
她人在這跪了整整三天三夜,雙腿雙膝早已疼到麻木,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