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不容易啊。”
“工作不容易嗎？那確實，作為醫生一定很累吧。”
“不，是和學生們相處不容易。”
risg裡，一張四人桌，上麵擺著的茶具和裝飾全部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大銅爐，半滅的碳火和剛好燒開的高湯之間隻隔著一層薄薄的鑄銅，半生雞肉，黑魚片和各色蔬菜或用碟子或用塑料籃盛著，李曉和柯三輝一人占據兩邊，還留了一張椅子給沒下班的祥子。柯三輝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啤酒，飽和的碳酸頂著他的胃，一個長長的嗝之後，柯三輝長舒一口氣，發出了如此感慨。
“你說現在的姑娘們怎麼都奇奇怪怪的呢？”
“去稱馮的，你這輩子摸過女孩兒的小手有五次嗎？用那個專業術語來說，額……”
“樣本不足！”“對，樣本不足，你哪來的bi臉說這種話？”
此時的李曉沒有化妝，一雙丹鳳眼在酒精刺激下嫵媚地彎起，鵝蛋臉帶些微醺的臉紅，明明一副美人臉相，嘴裡的話卻相當富有衝擊力。
“老娘第一次跟你表白……嗝，你他媽拒絕，算了，看不上老娘唄！”
“你大了，姐你絕對大了。”
“大個蛋，聽我說完！”李曉小手一指，柯三輝當場就老實了，隻是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聽訓，順便用眼神示意店裡打掃衛生的員工趕緊離開。店員桑本來還想等著兩人吃完，收拾一下李曉那邊滿地的啤酒瓶子再下班，這下果斷提包開潤，經過柯三輝身邊還貼心地提醒“柏河大哥，照顧好老板，有事call我。”
“嗝，”這下店裡是真的沒有外人了，就地開始猜碼都沒人投訴擾民的。“你，第二次拒絕老娘，老娘打扮的跟西施似的，全……全世界都知道，千代曉，找你，柏河三輝，拍拖！”
“姐，姐咱們冷靜點，你真大了……”
“你呢！？懦夫……懦夫！”啪的一下，李曉倒在桌子底下，啤酒瓶子四處滾動，李曉不一會就打起了酣，偶爾還說兩句胡話“我是懦夫，你也是懦夫……都是……”
下班已久的豐川祥子就靜靜地靠著櫃台，相當無語地看著這一切，她突然發現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祥子雖然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但是光是看老板的表情就知道，這兩人以前絕對不純潔。
“祥子，彆看了，過來幫忙把千代老板抬上去休息。”柏河三輝相當無奈，明明隻是過來蹭飯順便看看祥子，意外遇上一個人自飲自酌的李曉。抱著乾脆喝兩杯今晚在店裡過夜的想法打起了邊爐，卻被大了的李曉翻起來以前的破事，整個人心情都不好了。
豐川祥子和柏河三輝兩人把李曉安置好，再收拾乾淨店麵，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祥子打開店門，夾著毛毛細雨的微風驅散的店裡的酒氣，柏河三輝用沒燙過的黑魚片給祥子做了一份炒飯，熱氣騰騰，鮮香四溢。
“我開動了。”豐川祥子埋頭乾飯，除了第一口下去引發的驚呼“好好吃”之外一句話也沒說，柏河三輝靠在門框上默默抽煙鬥，優質煙草的香氣代替了酒味，讓原本有些勞累的祥子也多少精神起來了。
用高湯送最後一口炒飯下去之後，祥子發覺現在的氣氛有些安靜，柏河三輝有些心情不好的樣子，於是主動開口“柯醫生，千代老板和您以前是戀人關係嗎？”
祥子一開口就後悔了，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
“嗯……說來話長吧，我儘量長話短說。”柏河三輝收起煙鬥，把肺裡的煙氣全部吐出來之後，坐到了祥子的對麵，眼睛裡泛起過去的回憶。
“千代老板大我一屆，和我同一個導師，我倆可以說是導師的得意門生了吧。千代老板和我表白，我一直都想拒絕的，但是考慮到把關係搞得疏遠的話，學術項目就做不成了……嗨，具體的你自己猜也知道，我就不仔細說出來了，糟心。”
祥子有些沉默，一開始她覺得柏河三輝很對不起千代老板。
但是她哪裡有資格譴責呢？她自己不也是這樣，為了自己的私事，為了自己所謂的尊嚴，辜負了大家的夢想嗎？
尤其是，燈那孩子……
不知怎的，豐川祥子突然升起一個衝動，並且很快付諸行動了。
“不要難過，柯醫生。”祥子站起身來，輕輕地抱住柏河三輝，沒有特彆親密的接觸，僅僅是兩隻手臂輕柔地環抱住，祥子就感到心情有些異樣，似乎是害羞又似乎是同情，以後的祥子想起來這一刻，則會稱之為“同為罪人之間的共情”。
“我能體會您的感受，沒關係的。”
感受著有些模糊的溫暖，柏河三輝猶豫片刻，也還以一個禮節性的擁抱，由衷的謝意最終也化為一句簡單的“謝謝。”
鬆開了手，豐川祥子從懷裡掏出一遝錢，分出大約一半放在桌上，六千円左右。“這是我今天打工掙的錢，勞煩您交給千代老板，作為我這幾天的住宿費。”
隨後端起餐盤走進後廚，祥子微笑著對柏河三輝說“時候不早，您也記得好好休息。”
掛在牆上的掛鐘適時響起，十聲整，十點整。
“嗯，你也早點休息。”
“對了，柯醫生。”
“怎麼了？
“您現在還喜歡千代老板嗎？”
柏河三輝猶豫片刻，還是輕微地搖搖頭“她是我的好朋友。為什麼這麼問？”喝了酒的柏河三輝多少有些乙醇控製大腦了，居然沒發覺這句話裡隱藏著怎樣的危險。
不知怎的，豐川祥子突然感覺有些高興，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沒什麼，柯醫生晚安。”
“祥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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