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僅剩的一隻眼睛滿懷希望地看著戟頌,半張爛掉的臉浸泡在冰冷的溪澗之中,不光是軀乾上血肉模糊,就連四肢也被撕扯得隻剩下邊緣差互的斷肢。由於溪澗的水流不甚急湍,還依稀可見散落在河中的碎肉和碎骨。
“殺了我……”女子隻剩下了一半的嘴唇和唇舌,說話含糊不清。
戟頌看著她,眼中略有不忍,但她知道她已經活不成了,而她也非神非仙,回天乏術。女子盛滿希冀的眼中映入戟頌的身影,斷肢顫抖著,艱難地抬了起來,伸向戟頌,但是她並沒有等到對方伸來的手。
戟頌提刀,利落地斬下了女子的頭顱,
集市,穿梭在街上的人群之中。
過幾天就是花節,街上張燈結彩,連攤販都比平時要多上許多。
戟頌買了兩個包子一邊走一邊吃,風揚河畔的柳樹正是青蔥的時候,晨光熹微,農家小兒在河邊戲水。戟頌走上共濟橋,橋上有個說書的在講關於這條河的曆史。戟頌坐在其中的一個橋墩上遠眺,不知在想些什麼。
戟頌對曆史不感興趣,說來倒去也就那麼幾句,絮絮叨叨,更何況真假難辨,就更沒什麼聽的必要了。
這風揚河是長儘河的一個小分支。長儘河是貫穿古今的一條大河,將廣袤的大地一分為二。
河域常有大霧彌漫,是生靈的禁區,據說那大霧會食人皮肉,抽其筋骨。
東岸的人們從小就被告知不許靠近河畔的大霧,甚至連看都不可以。那些前去探險的船隻也無一回返,因而沒有人知道河的對岸究竟有些什麼。人們對這條河的了解隻局限於從數萬年前流傳下來的傳說,傳聞長儘河上遊居住著神明,下遊居住著魔鬼,死去的人靈魂都將向河的儘頭歸去。
而自古以來進入大霧之中的人無非三種一種誤入,二求解脫,三尋慰藉。但是古往今來,沿著河走的人們,沒有人能夠走到這條河的儘頭。有的人半途而廢,有的人死在了途中。
戟頌眼中暗淡,將最後一口包子扔進嘴裡,溫熱的夾雜著河麵上的水汽,拂麵的春風帶來了一陣熟悉的香氣。
“你殺了她……”
忽然一個聲音出現在耳邊。戟頌看向身邊,發現是一直在那頭講故事的說書先生。戟頌咀嚼著口中的包子,眼中逐漸變得深邃。
能夠做到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她身邊的人,恐怕是個高手。
戟頌側身麵向說書先生,背後的袖中悄無聲息地滑出一把匕首,臉上依舊波瀾不驚“您是?”
“你殺了她麼?”說書先生臉上漾著和善的笑容。
“先生是說那個妓女麼,是您的相好?”戟頌問道,隨即將鋒利的匕首移到了說書先生蠕動的喉嚨之前,銳利的刀尖在日光之下展露著鋒芒,她的眼簾顫了一顫。
他頸間,有塊暗色的傷疤
“真是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呢。”說書先生不在意指向他喉嚨的利刃,雖然口上說著貌似令他難以置信的話語,但語氣裡卻並不意外。
“她已經活不成了。”戟頌斂去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之色,道,“無法施以救助的憐憫,先生認為有必要麼?”
“但是我可以確定,她那時候並不是想要一個痛快,而是需要你的幫助。”說書先生說道,“最起碼,你也應該將她的遺體掩埋起來,而不是任她在河中浸泡,讓狼群啃食。”
“先生說得有理,在下知曉了……那先生,可否給在下所問一個答複呢?”
戟頌手中匕首在他的臉側一劃,隨即一把挈住他的衣領,另一隻手拽住說書先生下頜的某處,倏地一拽,將他的整張臉皮撕了下來。
戟頌平靜地看著對方,兩指稍鬆,指間薄如蟬翼的臉皮落在了地上。
“何必要戴著張臉皮呢?誰都不是瞎子。”
沒有尖叫,沒有躲閃,被摘下臉的女子臉上也沒有任何血跡,顯露在日光之下姣好的麵容上浮現了一抹溫婉的笑意“隻是對你說教了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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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幾天見到的,那個穿黑袍的女子。
自那天與她見了一麵之後,戟頌晚上總會夢見些青樓的妓女與客歡愉的場景。
“隻是說教?”戟頌不動聲色地挑了一下眉頭,眼中的戒備之意並未減少分毫,“是你對我下的咒麼?如果是的話,勞煩您解開。這咒雖不致命,但很惱人。”
而女子隻是看著戟頌,沒有即刻回答她的意思。
戟頌覺得事有蹊蹺,與女子拉開距離。
戟頌約莫著眼前這人,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神術巫道之人。戟頌並不通神術巫道那等玄虛之事,隻是身手相對於其他人來說較好一些,而此等拳腳,與這神術巫道之人動手並不占上風。
“在這城中有一家青樓,樓內美女眾多,是官宦子弟趨之若鶩的地方。但是裡麵也不全是一些自願賣身的女子,有些女子愛好自己的貞潔,不願服從,便會被關在房內接客,至於過程,我想你應當已經清楚了。”女子道,“我並沒有要將所有女子救出的慈悲,隻求你能幫我將我想救的人救出來,我便撤回咒術,從今往後,再無叨擾。”
戟頌聽聞,眼前閃過那個麵目全非的女子被淹沒在河流之中的情景。她下意識地略了一眼緩緩流動的河麵,她不知這河底浸沒了多少人的屍身,她隻知今日有人在她麵前死去了。
“希望你不要食言。”戟頌道。
女子口中的青樓,是東岸的王室貴族享樂之地。
因此戒備要比尋常人嚴上許多,平時來回巡視的不是守衛,而是皇室的正統軍。
若是正大光明地從正門進入,像戟頌這種平民百姓有再多錢財,也是進不得的。
戟頌在青樓周邊徘徊,這青樓通身都是一種不知名的磚石相砌,戟頌抬手,摸了摸牆上光滑的質地,不是什麼好攀的地方。
不過戟頌還是尋了個地方,但憑借敏捷的身手還是潛到了樓中。
按照那女子所說,女子要的那個人應是在三樓,而戟頌現在二樓,須得從這個房間出去才是。
房中彌漫著氤氳的熱氣,戟頌從未來過此等煙花柳巷之地,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大約可以猜到這個廂房應是洗鴛鴦浴的地方。
戟頌從窗戶落地的一刻,便隔著老遠聽到了那潑灑的水聲和女子的嬌嗔。
這房中極儘奢華,光是門上垂下的珠寶,隨手一薅便輕而易舉地得到在這城中立足的本錢。
戟頌輕手輕腳地在房中尋著出口。
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她看見了一個肆意馳騁的老男人。
那二人想必是剛從水中沐浴出來,身上還有著未乾的水。姑娘大約十八九歲,麵色通紅,上氣不接下氣,但麵帶笑容,隔三差五就叫一聲,似乎不是被強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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