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中下起了細雨,如絲線般垂向下方深山的密林之中。
密林深處坐落著一座巨大的宅邸,在重重禁製和封印的遮擋下,隱姓埋名存在至今。這裡有著人子王朝中曾經最為頂尖的巫師們,在跨河之戰人子王室落敗之後,他們也失去了生存的尊嚴。
宅子的前方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漸漸冷卻的屍體中流出的鮮血與地上的雨水交混。地上的法陣被兩道巨大的刃壓砍得七零八落,戟頌站在法陣中央,雨水洗去了她鎧甲上的鮮血,烏發濕成了一綹一綹,貼在臉上和身上。
這天降小雨,雖然有細密的雨聲乾擾聽覺,但也因為有細密的小雨而令土地變得濕潤,他們奔走的腳步聲聽得格外明顯。
戟頌聽到右邊有聲響,手中大刀一揮!
氣流將下落的雨滴紛紛吹落一邊,正在逃命的巫師被刃壓橫著斬成了兩半,一時間逃離的人影隻剩下雜七雜八的殘肢斷臂。戟頌大刀手中回旋,腳下一轉,濺起一陣水花,猛地揮出一擊刃壓!
將另一邊咳嗽了一聲的巫師斬殺。
這打法不分敵我,隻要是靠近之人,統統會被斬殺。
從剛才被這些巫師帶到法陣中央,到現在,戟頌沒有挪動一步,手中大刀揮出的刃壓,便將此地砍成了廢墟。除了被結界籠罩的宅邸以外,四麵的圍牆隻剩下了殘垣斷壁,樹木也被橫掃了一片。
巫風麵色嚴峻,站在戟頌對麵,他手下的巫師已經死了七成以上。
近身搏鬥自不必說,對方是在妖軍之中都叱吒風雲的戰神,而下咒,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根本沒用,她似乎是料想到了他們會將她咒殺,提前帶了某種東西來,而且那東西上有著很強的法力。
巫風神情嚴峻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其餘的巫師也正在被屠戮之中,估計殺光,隻是遲早的事情。
他數年的心血,隻因為來了一個不死之身,全部功虧一簣。
戟頌口中咬著刻有符文的細針,朝著一個舍身衝來的巫師揮刀斬去!
“住手!”巫風在遠處喊道,“我這就解除結界!你放他走……”
刀劍無眼,戟頌的刀並沒有絲毫減緩,直接一刀取了對方的性命!
溫熱的鮮血濺到戟頌的臉上,戟頌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揮出一記刃壓,刃壓攜著恐怖的氣流直衝巫風而來!
巫風見狀,一時間忘記了躲避。
一個巫師跑過來將巫風撲倒,巫風被那個巫師壓在身下,躲過了這一記刃壓。
但在巫風上麵的巫師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那巫師身體橫著過來的刃壓被削成了兩層。當巫風起身,巫師上麵那層身體滑落到地上。
巫風瞠目看著懷中骨骼血肉清晰可見的半層軀體,那剩下的半塊心臟還在緩慢跳動,逐漸趨於停滯。巫風見狀汗意潸然,手顫抖著將巫師滑落的那層身體拾了回來。
若不是今日,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世間竟會有如此殘忍且強悍的魔鬼。
“快逃……”瀕死的巫師說道。
周遭的巫師不是死的就是傷的,還有一些實力較弱躲起來的巫師。巫風眼中無限悲淒,看戰勝無望,便衝戟頌吼了一聲“我將此處的結界解除!你放我們一條生路!”
“好。”戟頌應道。
巫風將宅子的結界解除,用以分散戟頌的注意力,乘機攜著剩餘的幾位巫師逃了出去。
因為眼疾的緣故,戟頌不便追趕。
她眼中的光點在封印被解除之後稍微大了一些。
戟頌朝著自己眼中的光點走去,沒有留神,被地上的屍體絆了個趔趄,幸虧用刀插在地上才沒有摔倒。
眼睛的疼痛沒有絲毫減緩,戟頌一手扶著刀,一手捂著眼睛,雙眼的疼痛仿佛被生生挖出來一般。
戟頌在雨裡慢慢地摸索著向前走去。
踏過泥濘的道路,穿過一道院門,走過過道,戟頌的刀忽地觸到了一個硬硬的物事,發出硬琅的響聲。戟頌用手摸了摸,似乎是節台階,戟頌抬腳踏上那節台階麼,繼而踏上了一條長廊。
刀尖小心翼翼地在地上遊走試探,沒有碰到彆的東西。
戟頌一點一點地向前走著。
眼中的光點漸漸擴大,戟頌摸到了一扇門,但是上了鎖,無法輕易打開。
戟頌試著向後退了一步,用刀一下子劈開了大門,繼續拿刀探路,向房內走去。隨著逐漸深入,戟頌眼中的光亮漸漸擴大。
她下意識地朝前麵伸出手去,觸到了涼涼的衣料。
耀目的光芒在短暫的眩目之後漸漸消散,戟頌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她的手放在了一個人的胸膛之上。
她手上的鮮血將他身上銀白色的祭袍染紅了些許。
戟頌拿開手,上麵的血跡漸漸變成黑色,然後騰升成一股黑色的霧氣消散於空中。
這是金簟衣,是生長在聖湖湖畔的草所產出的絲絮織就而成,不會輕易染上塵垢,且對肉體能有一定的保護作用。金簟衣是咒法術士之人才可駕馭的寶物,是活物,以靈氣為食,並且會被宿主的陰正陽邪染就不同的顏色。平日裡向善的時候都銀白,詛咒他人或他人的血沾到白袍之上,沾到血的那片地方就會變成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