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良久之後,朱厚熜得出一個結論,如果不是熟識,如果是另外的陌生孩童與自己結伴,自己大概率不會給出這樣的信任。
思緒又回到了剛才陸斌對於他自己父親的看法,他剛才既說了認同的一麵,說了不認同的一麵,兩麵都有道理,可兩麵他都不是很喜歡。
或者說他很不喜歡的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這種態度呈現出一種非常無情的感覺,他的父王對陸鬆叔叔的態度就隱含著這種無情,而陸叔叔對錢管事也有雷同之處。
似乎一切激烈的情感都可以用某種程度上的利益來衡量一般。
而無論他人向你付出了任何東西,都能夠用某個職位換取。
朱厚熜打從內心來說就不想接受這種觀念,因為他已經經曆過,見識過數段純粹的且符合道德的事情,你也清楚明白的知道,道德與利益絕對不是那種相互衝突的事情。
隻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父王眼中的世界是絕對不存在過多的道義。
雖然不清楚父親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是怎樣的,但若說父親心中有一點情誼存在,那也隻可能存在於陸叔叔一家與自己家這兩家之間,且自家是處於高高在上,乃至至高無上的地位。
再思量到自身,他突然自我審視起來自己究竟是哪些行為符合了父親的預期,認定了自己能夠輕易接受這些東西,才會讓他將這些東西毫不猶豫的教給自己?
事實上他身上類似的特質其實不少,隻不過他自己沒有發現罷了,但作為旁觀者,內心道德與世界觀與這個時代截然不同的陸斌卻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這位兄長對待身邊的護衛,如拚了命的孟智熊,以及其他同輩的年齡明顯比他大的護衛,可從沒有口中稱呼我一聲兄長之類尊敬的話語,更多的是理所當然一般當做下屬來指揮。
其他日常生活中更有不少彆的例子,比如他對孫公公以及方老太監,與對待他的老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即便他們的年齡並無二致甚至於方老太監的年歲還要更大些。
說白了,朱厚聰畢竟是一直長於興亡當中,作為皇室作為姓朱的,在這個時代先天優越於彆人的這種觀念。
雖然朱厚熜並不喜歡,但一這些東西已經潛移默化的深入到了朱厚熜的行為之中,這一點想要扳正過來,則必須要加大他內心世界對於人的感知,對於他人情感的感知才行。
索性的是,這種毒藥對他還浸染的不深。
苦思了良久之後的朱厚璁,又發覺到自己這位弟弟還沒有闡述自己的想法,於是他又滿懷著期待的問了一句。
“陸斌,你怎麼看待這件事情?”
“什麼怎麼看待?”
他想了想換了個方式問道“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對待自己家那位錢管事呢?”
“什麼怎麼對待,該怎麼對待還不怎麼對待唄,難道叫我硬攆他走不成,好歹我是要叫一聲錢叔叔,而且家裡是要發他銀子的。”
“發銀子?”朱厚熜有些奇怪,他覺得自己這位弟弟好像很喜歡贏錢之類的詞彙,這怎麼能與銀子扯上關係呢?
陸斌故意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他“就是工錢,拿了工錢就要做與工錢等值的事情,哪一天要是賺足了銀子想享福也不攔他,結了工錢直管離去便是,憑著我叫他一聲叔的交情上有什麼事情我也可以幫幫他,但管事隻是一份工而已,而錢叔叔可是一名心智正常的人。”
朱厚熜沉默了好一會兒,若不是覺得陸斌心智未成,他是要指責一番的,但又想到自己這個弟弟實非常人,於是耐心提醒了一句“斌弟,你應當知道管事這一職位是要簽契子的,你自己剛才也提到了,管事一職,雖然身份比家中仆役小廝要高,但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彆。”
“契子又怎麼了?”陸斌露出一個非常莫名其妙的表情問道。
“那可是賣身契!”
陸斌沒有順著這個話題接著往下聊了,賣身契是他對於這個時代最大的厭惡之一,封建社會大家族當中最惡劣的陋習,都是人,憑什麼叫彆人來做你的奴仆?
昨天他在與自己父親聊到錢叔叔的話題時,就有很長一段時間中都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人能夠甘願簽賣身契?
不過他也沒有扯什麼大道理,而是非常莊重的朝著朱厚熜道“兄長,你將來做了興王,若想要我來做你的典仗正,這千萬不要搞賣身契這類東西,否則我就算是拋家棄子,也定然會離開你,哪怕遠度重洋,葬身於大海之中,也在所不惜。”
朱厚熜不太喜歡聽自己弟弟說死之類的話語,學著自己父親以及身邊孫老太監針對此類話語的動作“呸!呸!呸!說什麼胡話!”
“這並非胡話!兄長你當明白,我與你同樣也是人,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錢叔叔會與我的父親簽訂勞什子賣身的契約,但這件事情放在我身上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陸斌語氣激烈起來,引得四周人投遞過來探究,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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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身邊的老孫不是常說人有三魂七魄,掌管精氣神與喜怒哀樂怨悲憂嗎?這些東西難道單隻能你與興王叔叔能有嗎?單隻能是上位者或權貴者能有嗎?這些東西難道我不能有嗎?難道莫戈就不能有嗎?”
一連串的發問,不僅沒有讓朱厚熜躲避,反而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眼睛也越來越亮。
當即答道“這些東西是個人就定然有!”
“所以不論彆人如何,兄長你當明白,我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來掌控我的一生,叫我成為他人奴隸,則更是想都不要想。”隨即陸斌又表露出一副惡狠狠的表情“即便是我的父親,也不能決定我將來成為什麼樣的人!”
說實在的,陸斌這段話其實是非常違背這個時代道德觀念的,畢竟這個時代奉行三綱五常。
父親的命令,母親的命令,君主的命令就是絕對的,而陸斌的言語則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反抗與悖逆。
於是乎,遠處桌子邊坐著的幾名享受茶水之儒生聽了這話便受不了了,徑直走過來,開口便道“這位後生你是哪家的子弟?”
稱呼旁人為後生,這便是有了想與其辯論,借著由頭使用最擅長的口舌之辯來羞辱一番。
反正論理沒人是這些儒生的對手,更何況是這種明顯違背了當前時代道德觀與價值觀的言論,好容易遇上一回,那噴起來簡直是不要太得心應手。
但是陸斌又怎麼會給他們這種機會呢?他隻是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口中直接喝罵道“滾開!受禮教約束者,休與我講話!”
清脆之聲傳出去老遠,幾名儒生當即就被罵愣住了?
是的,在儒生看來這種行為就是侮辱加辱罵了,因為對象畢竟是一個頗小的稚童……
這時候就不得不慶幸,有一壯碩的漢子孟智熊就在邊上坐著了,這家夥先前聽了陸斌與朱厚熜激烈的討論,以及越來越偏離,道德正軌的話題,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最後又聽得嗬斥話語,簡直是亡魂大冒。
旁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在這條街上出現的身穿儒生服飾的人絕對是這條街道儘頭學院當中備考的秀才一類,趁著中午的時間出來歇息一會兒,是這種人怎能隨意招惹呢?
當下他也顧及不得什麼禮儀上虧待了柿子殿下之類繁瑣的問題當下他也顧及不得什麼禮儀上,虧待了世子殿下之類繁瑣的問題,一個攬手超過兩個孩童,丟了茶水錢直接朝著遠處狂奔在幾個儒生未及反應過來的端口轉了幾個巷子,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到這些個儒生反應過來,想要破口大罵時卻已然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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