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任寧王朱權,這是一個豪強級彆的王爺。
什麼是豪強呢?
在一個地方掌握絕對話語權,能夠做到說一不二的,就可以被稱呼為豪強。
而寧王,鎮壓一地,掌握頂尖騎兵朵顏三衛,鎮守邊疆,說一不二。
論及手腕,謀略,勢力都不愧為一方豪強,不愧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兒子。
但可惜的是,他地盤邊上待著的,是堪稱一代梟雄的燕王朱棣。
英雄,豪強,梟雄,這三者是按照從小到大的順序去排列,英雄屈居人之下,有時候豪強可以和英雄處於相融或者並列關係,但梟雄永遠至上,處於孤立,自主,自我的位置。
梟雄既不會成為英雄,也不會讓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出現豪強。
所以,梟雄嘴裡說什麼平分天下之類的鬼話,基本可以當作是屁話,尤其是在他們完成了目的之後。
似朱棣這種人,連親兒子朱高煦也照死裡忽悠,他還能有什麼事是講不出來,乾不出來的?
第一任寧王朱權,並不是一個白癡,他在失去了朵顏三衛之後,心中就已經明白,自己麵前的是一個盯住皇位,充分展現出梟雄之姿態的失去理智的人。
這一刻的言語,隻能信一半,或者一半的一半,反正絕無兌現的可能。
甚至他更明白的是,昔日藩王朱棣在做了皇帝之後,絕對沒有可能會放過占據軍權的兄弟們,他削藩之舉,憑借其出色的手腕以及軍事能力,隻會更迅速,更猛烈。
所以他並不打算找後來成為皇帝的朱棣去兌現天下對半分的承諾,甚至對方提出削藩挪地的政策他也立刻就同意了,不僅如此,他隻奢求內遷的時候,能換塊膏腴,富貴的地方就成。
好歹能享幾天富貴,玩一番人間勝景。
可惜,朱棣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
他對於翻臉無情這件事情,繼承了他老子的優良傳統,要翻臉,就翻到底。
朱權一曰去南京,不許!二曰去江浙,不許!問何所去?
南昌這是塊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你朱權就搬家去那裡吧。
依山傍水,就是人少山多,朱棣除了沒明擺著求朱權造反之外,該乾的事情都乾了。
於是仇恨之種就此埋下。
或者說,某些傻叉自以為的仇恨,就是從祖爺爺那輩種下的。
而且自己已經得到上天幫助,燕王朱棣這一脈出的皇帝是一任不如一任。
到了這一代的朱厚照,更是昏的和屎一樣,實在是天賜良機,合該旁人做皇帝。
所以說,天下傻子基本一個操性,隻見他人缺,不見自己短。
沒有錯,這個傻子,指得就是第四任寧王,朱宸濠,一個造反全靠陰謀,打仗全靠流氓的奇葩。
這哥們準備了十幾年,積攢(搜刮)了一堆金銀財寶,招攬了一大堆散兵遊勇,賄賂了一票朝中忠奸,甚至他還曉得養一個謀士團隊。
一個進士一個舉人組成的智囊團,我們簡稱為求經智囊團——奔著上西天去的。
這個求經智囊團中,扮演沙僧的是李士實,扮演唐僧的是劉養正,自認為扮演孫猴子要大鬨天宮的是朱宸濠。
這幫子人裡麵,唯一,起了一點點正麵作用的,是李士實。
旁的兩人,基本就是那閻王叫我三更死,我一更就到他麵前的傻叉。
什麼?怎麼沒有人扮演豬八戒?
他但凡有個講拆家散夥的人在,這幫子人能是奔著早登極樂去的?
若是硬要講,倒也有個聰明人——唐寅,也就是後來咱們熟悉的唐伯虎。
這位仁兄隻是官場失誌,不是失了理智,命他還是要的。
他通過裝瘋賣傻,光屁股逛窯子等方式,成功向朱宸濠證明,自己是個瘋子,然後有多遠就滾多遠了。
這側麵證明了朱宸濠老兄,瘋與傻的並存性,人瘋不可怕,就怕人蠢。
他但凡翻一翻自家家族曆史,指不定就能發現自己祖爺爺,寧王朱權特彆標注過的事情,例如當年還是燕王的朱棣,他是怎麼裝傻的。
相比較假裝吃屎而言,光著屁股逛窯子這個行為,簡直就是小兒科,這說不定還是滿足個人變態喜好的行為,實在不能證明自己是真瘋子。
不過,朱宸濠願意信便信吧,對於大家夥兒來說,一個能夠被輕鬆搞定的禍害,才是好禍害。
朝中大佬都這樣咬牙切齒的想著,無論是首當其衝的兵部尚書陸完,還是身居文臣之頂的楊廷和。
整個朝堂上下,全被你這蠢貨坑死了!
事實上,朝堂之上,除了掌管兵部的王瓊之外,幾乎沒什麼人能預料到,這家夥會造反。
他不能夠啊,他憑啥?
沒見過把搜刮自己治下百姓銀子塞的遍布朝野,還興衝衝造反的傻叉啊。
像這種親王造反,正常來說得具備三個最基本的條件,精兵,穩固後方,政治正確的理由。
粗俗一點來講就是,拳頭,身體跟牌坊。
這就好比燕王時期的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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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拳頭就是他鎮守邊疆多年積攢下來由他本人,二兒子朱高煦,大將張玉,邱福等人的部隊。
他的身體就是由賢惠王妃,能乾世子坐鎮,軍民一心的北平城。
除此之外他還得有朱允炆殺叔削藩這等不可磨滅的證據作為奉天晉難清君側這塊牌坊的理論依據。
彆小看牌坊這一道程序,凡舉造反,不立招牌,那是萬萬不成的。
因為從法統上來論,你就是造反,也得是繼承正統才行。
比如朱元璋本人,他就是再不喜歡,再不樂意,再想要給草原血洗一遍,也不得不承認,大哉乾元的正統性,並說明上蒼給你這個王朝的國運就這麼多,現在輪到我老朱家來坐江山了。
你親王,自家人造自家人的反,也是這個道理。
你必須把理由講清楚了。
比如,我燕王朱棣今天舉兵,先講清楚了,我不是枉顧人倫,以叔叔的身份去奪侄兒的皇位,你建文皇帝的正統,我朱棣是認的。
我燕王,在你建文皇帝麵前,永遠是臣子的身份,這毋庸置疑。
但老叔叔我也得保命吧,咱們可不隻是君臣,可還有一層叔侄關係在。
不能你是皇帝,就可以隨意把叔叔們當豬來宰吧。
我是迫不得已,把蠱惑你的小人給清除掉,這是一家人可以做的事情,世人也不會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