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斌一瘸一拐著,思索起自己的事情。
這一瘸一拐嘛,自不必說,當然是自己老爹陸鬆乾的好事。
都說虎毒不食子,陸斌覺得自家這便宜老爹肯定比虎毒。
所以當自己這副形象出現在老爺子麵前時,老爺子差點沒把老爹攆的竄高走牆,這卻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老爺子和自己親爹,今日一早就出發了。
親爹同誌是個不耐煩的性子,又沒那好心情問些什麼,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更願意帶根繩子給人捆過來。
好在,老爺子厲害的過分,集精明和老辣於一身,因此出發之前征詢了自己的建議。
因為以後還指著老爺子把老爹給治住,陸斌一點兒敷衍的意思都沒有,他給出了三個建議。
權財捆束其家族,名師捆束其親友,術數捆縛其人心。
老爺子得了這句話之後,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他當著自己的麵對陸鬆說“吾家有此孫,若不興,則闔家當斬也。”
奇怪的是,老爹不僅對這種不吉利的言語沒有感到不高興,反而是哈哈大笑起來,一副這是什麼好言語,喜慶吉兆一般。
不過,對於老爺子,自己一向放心。
也沒得不放心之處,畢竟論老謀深算這方麵,陸斌竊以為,將要對付的嚴嵩,於此時此刻還是不如老爺子的。
此時嚴嵩在翰林院任職,而嚴嵩升任翰林院侍讀的事情,楊廷和一票人馬已經將事情通知過了朱厚熜先生。
他本來對於這件事情沒什麼意見,但現在意識到楊廷和測度君權的本質之後,他覺得自己還是該有點兒意見的為妙。
早先與自己說了,今日差不多得把楊廷和等一票大佬宣至文樓談話,得把這茬事兒講出來,表現出氣成豬肝臉的樣子,叫人曉得。
否則,那種對於皇權太不在意的態度會過於明顯,極有可能會引起楊廷和這種老狐狸的警覺。
當時朱厚熜就在自己麵前跳著腳的罵,罵這些老貨人老成精,純放權也不行,不放權也不行。
爭權,人家嫌你礙眼,不爭,人家認為你彆有用心。
所以得有第二個方案,拎出來一個打手來跟臣子們打對抗賽。
上一任皇帝,死鬼朱厚照先生,選了太監,武將以及他本人。
很可惜,人家用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後來者,太監是不靠譜的,武將是不買賬的,皇帝是絕對,絕對不能親自下場的。
蓋子無論如何不可以被揭開,所有人都隻能想法子捂蓋子,就算你是皇帝也不成。
所以,必須有人,有很多人出來站台,旗幟鮮明的站在楊廷和,站在勢大的楊黨對麵才行。
而嚴嵩,明顯是一個足夠好的人選。
可該用什麼方法來吊這個人的胃口呢?
這個人,陸斌對他的認知,是他七十歲之後的人生,是那個老邁,昏庸,貪財,膽氣儘喪,隻求權財的嚴嵩。
是隻剩下諂媚上君之能的嚴嵩。
是青詞宰相嚴嵩。
這與現如今,五十多歲,名譽尚且受到追捧的嚴嵩,一定有著極為明顯的區彆。
換一個說法就是,現如今的嚴嵩正朝著後來的嚴嵩滑落,可畢竟還不是。
簡單的高官厚祿,不一定能夠打動他。
更何況,自己和朱厚熜關於高官厚祿方麵的東西還拿不出來。
自己把腰包刮乾淨,可能都不夠送回禮的
琢磨間,陸斌發現一日天光已經過去了一多半,是時候去嚴嵩那裡坐一坐了。
嚴嵩府上,嚴嵩這個時候剛剛下值回府的他眸光深沉的坐在廳中喝茶,他相伴幾十年的妻子歐陽氏也不能明白自己的丈夫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
事實上,嚴嵩這個狀態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從楊廷和邀請二度入朝為官,自己沒有拒絕開始,從先帝時開始,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內心的陰霾一日比一日增多。
那種委屈,憤懣,不平曾經在某一年幾乎占據了他的內心,然後它們就順利的轉換成某種渴求,某種莫名其妙,混沌的渴求。
嚴嵩認為自己並不清楚那種渴求是什麼,但嚴嵩目前能夠確認一點,那種渴求,實在不符合自己學習而來的道義,以及十年不做官的堅持。
可這叫他有什麼法子呢?他不服氣啊,太不服氣了!
他嚴惟中二十五歲中進士,父去世守孝三年,母去世守孝三年,劉瑾當政罷官十年,又編修縣誌,學筆行文,自修其身,根本不差於任何人,無論是資曆,還是能力,亦或是道德層次,他都有自信不輸給任何人。
可以說書裡教的,關於一名儒士可以做的,應該做的,他都超水準完成了。
但官位呢?該屬於自己的官位在哪裡?
他能夠接受楊廷和,毛澄,梁儲這些資曆更老,名氣更大,謀算更深,能力更強的人占據最高的那些位置。
但他不能接受,他的同期朋友,甚至晚輩後生,這些名也不響,更無能為的人比自己擁有更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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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也非常簡單,你們在劉瑾時期不保持名節之範,不鬥爭,不反抗。
我嚴惟中反抗了,保持住氣節了,那憑什麼是我嚴惟中官途上慢你們數步?
更有資格做高官,做上官的,做閣老的不應該是我嚴惟中才對嗎?
思及此處,心中陰霾的感覺更深了,一股子著急的情緒沉澱於心中,幾乎要打破他多年養氣的功夫。
“老爺,一個叫陸斌的人求見老爺。”
“胡鬨,怎可直呼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