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容忍欺上瞞下,不能容忍破壞規矩,不能容忍挑釁皇權。
當時主考的程敏政,時為詹事兼翰林學士,禮部右侍郎,侍皇太子講讀的程敏政。
教授弘治皇帝唯一一個兒子朱厚照,親信中的親信程敏政,一朝入獄,前途儘毀,死後僅追贈禮部尚書,連諡號都沒有!
唐寅人生儘毀!徐經客死他鄉!
而這就是一個初步使用皇權的皇帝所帶來的破壞力。
那種無情感,簡直叫人窒息。
所以他也頗能理解楊廷和的做法,也願意跟楊廷和一起企圖將皇權關進禮法製度的牢籠中去。
至於楊廷和,他是正經從成化皇帝的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
成化皇帝時期,皇權對於朝堂,對於臣子的壓迫,楊廷和曾直接麵對過。
西廠的恐怖,幾乎直追太祖時期錦衣衛。
比自己更清楚皇權威力的楊廷和,想來他的決心要比自己更加堅定一些吧?
現階段不可以觸及皇帝的底線,這是蔣冕最清晰的認知,不能把人逼得掀桌子。
而蔣冕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得到這個叫陸斌的人極有可能是皇帝朱厚熜的底線之一,而且這種底線可能不僅僅隻是身份上以及權力上。
蔣冕總覺得,真正威脅到陸斌生命問題的事情,皇帝恐怕會表現的比現在還要糟糕。
然而這又是一個無法去論證的事情。
不談及陸斌與皇帝的親近,隻是談及錦衣衛,百戶這樣一個職位就能夠知道,就足夠引起人的遐思了。
這很可能是皇帝在進行初步掌控錦衣衛的嘗試。
對於一個從藩王過渡到皇帝,一個沒有太子這個階段的皇帝而言,他藩王時期舊臣是他唯一信任的一群人。
因此無論是誰,都能夠清晰認識到皇帝對於臣子的不信任,哪怕這位皇帝表現出虛心好學的態度,對於內閣層次也不拘束的架子,而是非常親切的稱呼為師父,也是一樣的。
不信任就會帶來絕對的不安全感,所以皇帝必須掌握自己的人身安全,這絕對是底線之一。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皇帝倘若無法把握自己的人身安全,那麼剩下的唯一手段就是將給他帶來不安全感的人給清除掉,到時候行使的自然是屬於帝王的權利。
想到這裡,蔣冕徹底感到麻了爪子。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指的就是現在這個狀況。
突然間他也想破口大罵起來,真不知道是哪個白癡要將這種機密的談話給宣揚出去,不過也不必想,當時在文淵閣內的臣子們是不會有任何人會坦白這件事情,偷聽機密滿門抄斬!
所以蔣冕,在這件事上他的想法與梁儲是一樣的,當時在文淵閣內樓下的官員無論官職大小是一定要清理出朝堂的,哪怕關係再近也不成。
“敬之,老夫認為咱們應當取中庸之道。”沉默了良久之後,梁儲突然說道。
蔣冕盯著梁儲看了半晌,才發出詢問“怎麼個中庸之道?”
“這個陸斌,不行就關到刑部大牢去吧。”
“你想要先平息京城學子這邊?”
“是,我能想到的處理辦法隻有這樣,把鬨事的先糊弄過去,然後再找機會,頂幾個惡首出來。”
“你覺得,這般處理,張鶴齡能乾嗎?”
“壽寧侯?這與他有什麼乾係?”
“你梁叔厚!”蔣冕直接打斷了梁儲的言語,冷然言道“不會要告訴我蔣冕,說壽寧侯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吧?”
蔣冕目光森冷的盯著梁儲,隻差直接撕破臉的去問你莫不是把老夫當傻子不成?
梁儲訕笑幾聲“自然是有,我定然得找此人來我府上一坐,陳述清楚厲害關係之後,想必他能明白些事情。”
蔣冕琢磨了一下,勉強點了點頭“可以,壽寧侯一定要將其規勸住,至於陛下這邊,由吾去說,隻是醜話放在前麵,咱們這位陛下,明顯是少年人性,吾不保證能溝通的了。”
“那邊如此說定了,至於各自的門生故吏,則各自約束,然後你我二人,再去找一找楊廷和,看能不能在朝堂之上,把這件事徹底給他堵死了去!”
二人敲定了這件事情之後,各自迅速的便出去辦這件事情。
這其實是一種沒辦法的辦法,二人都清楚這件事情麻煩在哪裡,難處理在哪裡。
可什麼都不做,任憑事情繼續這樣發酵下去也不是路子。
現在這個法子,其實就是將老臉賣一賣求人情來辦事情。
蔣冕自去了禦書房,小皇帝朱厚熜雖然還不能夠很好的去處理朝政,但勝在勤勉,也能耐得住寂寞,白日裡去幾個能夠辦公的地方找一找,必然能夠找得到皇帝本人。
而更令許多臣子感到欣喜的是,當今這位皇帝並不怎麼親近太監,聽聞就連他的內侍黃錦,也要經常乾著其他的雜活,至於原先正德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張永這些人,這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來自皇帝的指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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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蔣冕,求見陛下!”
“宣!”
又是一套流程式的禮儀,蔣冕很快就見到了皇帝。
這位小皇帝此時正很沒有形象地蹲坐在椅子上麵,龍袍也敞開一半。
手裡捧著奏折,看著眼前的奏章,表現出一副愁眉不展的姿態。
這種姿態也很常見,基本上隻要是個臣子求見就能看見這副不加掩飾的模樣。
他直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習慣處理朝政,他也從沒有掩飾過這一點,這讓不少大臣感受到了來自皇帝陛下的虛心求教以及信任。
“陛下!”
“蔣愛卿來的正好,朕今日看奏章又生了許多疑惑不解之處,一時間還尋不到理由去尋找諸位閣老,都有一些叫朕為難了。”
“陛下勤勉於政,為國事操勞,既然如此,無論什麼時候召見我等臣子,我等都不會有避諱避忌之意,不過刻下臣確實有一些事情要同陛下商量,隻好來耽擱陛下的功夫了。”
“無妨無妨,蔣愛卿有何事都儘管直言,朕恰好可乘此機會休憩一二。”
“那臣便直言了,不知陛下可曾聽聞如今京城之內,坊間的流言蜚語。”
朱厚熜聽得這話,麵容直接一斂,態度變得溫和而又平靜“朕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呢,怎麼?愛卿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一見到這個狀態,蔣冕心中不由就是苦笑一聲,難怪楊廷和私下裡說,當今陛下聰明絕頂。
如果陛下能夠再老辣一些,再精熟一點,和剛進來時一般無二的將這句話說出來,就會非常具有欺騙性了。
“陛下何必要欺騙老臣呢,坊間的流言已經沸沸揚揚止也止不住了,而陛下俯看天下,倘連京中的事情,陛下都不能最先知道的話,那麼陛下身邊的禦馬監以及錦衣衛就應該受到責罰。”蔣冕一番話說的十分誠懇。
朱厚熜猶豫了一陣,而後突然問道“蔣工,對於坊間這些傳聞是怎麼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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