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疼疼疼疼疼疼——
身體像被撕碎成粉末,每一份都均勻地平攤在火上烤。熾熱感從身體灼燒到靈魂,綿延不熄,燒得人疼到要瘋掉。
狄牧癱倒在連天的黑霧中,眼前亂七八糟閃著炫目的白光,意識上一秒剛騰入天空,下一瞬就被砸到地底,唯一不變的是令人肝膽俱裂的劇痛始終如影隨形,灼得他無法呼吸。
這並不是一個誇張的形容,他真的已經無法正常吸入空氣,處於被迫閉氣的狀態,在徹底喪失意識的邊緣打轉。隻是每當他剛剛要昏厥,那熬人的灼痛又突然網開一麵,強行給他灌入一絲氧氣,讓他勉強吊住命,而後再度把他踩入劇痛的無底深淵。
流程周而複始,折磨循環往複,灼熱綿延不絕,痛苦無窮無儘。
好、疼。
疼。
疼……
疼——
殺了他給他個痛快吧太疼了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
意識在重複的流程中逐漸變得混沌,一陣長久的昏沉中,狄牧突然被某種變量提醒,而後模糊感到似乎有什麼在震動。
他花了一段時間才意識到感知到震動的不是一塊正在劈裡啪啦燃燒的燃料,而是他快要痛麻的身體,隨後腦子遲鈍地轉了許久,他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震動的是他的手機。
——有人給他發了消息。
他大概能猜到是誰……即便現如今他的思維幾近停擺,想什麼都過於困難。
他拚儘全部意誌力,掙紮著翻了個身,想要掏出手機。
這個過程的艱難程度不亞於讓癱瘓患者自己下床跳一支廣場舞,難度無需贅述。手腳已經被積蓄的疼痛壓製到不受指揮,他的掙紮純粹是毫無形象地在地上亂蹭,連想要支撐身體讓自己坐起來都做不到,於是最終和他的手機一起掉出來的,還有一堆亮著白光的石塊。
那是戴輕清通過批發市場交給他的神脈石。
也是導致他現在這副慘狀的罪魁禍首。
……
曲江在等庫房中的海報燒完,而狄牧在等她沿著她自己編排的劇本,落入他的圈套。
曲江或許永遠也想不到,其實海報的存在本身無意義,就像狩獵遊戲的規則“最終解釋權歸牧羊犬所有”。
隻是曲江恐懼自身失權,於是她出於潛意識的自保,本能地回避考慮這種可能,不相信真的沒有辦法製約狄牧——
然而事實如此,這裡的一切本就由狄牧說了算。
無法從扶梯向下攻擊曲江,隻能對著她無能狂怒,是他裝的;黑煙虛張聲勢做不到跨樓層襲擊曲江,是他有意在留手;海報對他具有重要意義,毀掉海報會導致他自己遭受反製,也是他表演塑造出的誤導結果。
唯一不是在裝的……可能隻有聽到曲江那樣評價,他真的很不爽。
不爽到,他差點沒忍住,真的想殺了對方。
“命令”對靈魂體本就是特攻,這裡的冤魂加起來都不是狄牧的對手,這些黑煙本身自然對他毫無威脅,他隻不過是在拿曲江做實驗,實驗的內容就是
在附加戴輕清“置換”權柄的神脈石的輔助下,他的“命令”能否影響到本身超脫於權柄作用範圍外、不受影響的曲江。
或者說,冥冥中庇佑曲江的力量大概率與世界意誌同源,狄牧真正想嘗試的是,具有“製造虛假認知”功能的“命令”和具有“以一換萬物,甚至可以賦予虛假認知以真實性”功能的“置換”相配合,能否騙過世界意誌。
他成功了。很顯然,曲江最終受到了影響,從他這裡看到了她想看到的。
但又沒有完全成功。世界意誌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蠢蠢欲動,於是向他投來了一瞥。
結果,戴輕清提前注入了血液的那些神脈石,就在他完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被全部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