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水軍大勝之後,李定國接到了明軍來信“定國將軍台鑒,欣聞水師大勝豪格,今送豬十頭,酒百壇,祝捷,大明涪州參將李占春。”
這李占春是曾英舊部,當日在重慶為李定國俘虜,後又義釋於他,如今占據重慶下遊的涪陵,清軍在涪陵造船,對他的威脅自然最大,李定國水師大勝,涪陵的威脅解除,他自然十分高興。
大西軍自入川以來,被川人視為流寇惡賊,李定國經過自己努力,部隊裡譙家營等蜀中子弟已經過半,崔直來投和炮箭加持下更是建立起一支稱霸三江的水師。如今李占春示好,自然要大加籠絡。“李將軍占春台鑒,建奴入關,華夏陸沉,你我共守大江,以免黎民遭建奴屠戳。前日大勝,是兩軍攜手之勝利。唯願今後緊密合作,共衛國土。”
曾英隻是開味小菜,豪格才是真正的硬菜。涪陵水戰大勝的消息傳到重慶,算是給大家打了一劑強心針。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李定國的偵察隊伍一支接一支地向北而去,仗著人地兩熟,不斷地將清軍的情況送到重慶來。
夜色朦朧,寒霧鎖江,李元衝等四人將船從嘉陵江邊的蘆葦蕩裡交船駛出,一撥船篙,就竄進江心的濃霧裡麵。前天開始,四人駕駛一艘小船自朝天門出發,沿嘉陵江往上遊行去,幾人晝伏夜出,從一個蘆葦蕩竄進另外一個蘆葦蕩裡,終於到達了離合川不遠的澄江村,四人將船劃進蘆葦蕩裡藏好,悄悄上了岸。
翻過岸邊的陡崖,摸進了澄江村,這個村子本就不大,這兩年人員逃亡,幾乎成了空村,幾人找到村外不遠的樹林裡的一個地窖,先用手敲了三下,再敲兩下,然後再敲三下,片刻之後,裡麵便有人打開了窖門,將四人放了進去,然後迅速關上的窖門。
那人牽著李元衝的手繼續往裡走,行了一會兒,方有一盞油燈映入眼簾,李元衝一看,油燈所及是一個不大的地窖,僅有一張小方桌和幾張凳子,角落裡鋪著一堆稻草和蘆葦,上麵堆著衣服,這邊有幾個壇子,興許有點吃的。
“小李,大都督和汪參謀長可好?”地窖之人關切地問道。
“他們都好,涪陵水戰大勝清軍,大家都好得很。老蒯,汪參謀長非常掛念你們,托我們給你們帶來了些食物和衣物,天冷,要保重自己。”李元衝將東西放在牆角。
“多謝參謀長掛念。涪陵水戰的消息我們也聽說了,真是太厲害,看建奴還怎麼猖狂,嘿嘿。”借著微弱的燈光,李元衝看見老蒯蒼白的臉色,顯然是營養不良和缺乏陽光造成的。
“這些是農具、菜刀、剪刀、針線,給你們春耕用,你這兒情況怎麼樣?”李元衝問道。
“這幾天我背了東西到鄰近鎮子上去賣,交換了些東西,清軍搜查甚嚴,尤其是最近以來,到處找糧食,見人就殺,搶了糧食就跑,這群畜牲,天殺的。”
“你們繼續保持單線聯係,大都督說,要特彆注意安全。”
“多謝大都督關心,屬下便是死,也不做漢奸。”老蒯堅定地說道。
“好樣的。”
李元衝出了地窖,又趁著夜色尚早,悄無聲息地向北摸了十裡,到了邵家村,這個村子活著的人也不多了,在安民軍路過時不少人參加了安民軍,是安民軍可靠的情報地點,李元衝等摸進村東邊的桑林裡,藏身在茅草叢裡,直等到天明,村裡的邵老漢才到林中來打柴。
李元衝咳嗽了兩長聲,一短音,邵老漢弓著背,咳著兩短一長音,二人對上了暗號,這才上前見麵。
“邵舅舅(李元衝的母親姓邵,所以叫老漢為舅舅)。”
“元衝啊,本初還好嗎?”邵老漢問起了兒子的情況。
“本初哥身手很好,又識字,編入了大都督的衛隊,前些日子我還看見了他。”李元衝說道。
“喔,那豈不是羽林郎?”邵老漢笑道。
“也可以這麼說,舅舅,最近情況怎麼樣?”李元衝問道。
“我最近正常的活動,隻是觀察到,清軍特彆急需糧食,有一次漢八旗搶了我們點糧食,各位後麵又帶人將他們捉了,奪回了糧食,這些人也是可憐,根本就不敢再回清軍了,因為回去就得殺頭。”
“清軍這樣的軍紀,真是太暴戾了。”李元衝歎道。
“我給你送了點糧食,還有衣物,你可彆舍不得吃用,我先出去偵察一下。”
李元衝和另外三人拿了些穀子,帶了兩個膜便向著垂直於嘉陵江的方向,向內地行去,一路上村莊零落,人煙稀少,行得幾裡路,遠遠望見前麵來了一隊兵丁。
這兵丁操著湖北口音,見李元衝等人行來便攔下了他們“哎,我說你們是往哪裡去啊?”說話的是個百戶。
“回大人的話,眼看開春啦,我等幾人拿了些糧食,準備到鎮子上去換一些好的種子。”李元衝裝作緊張的樣子。
“種什麼地啊,跟著哥哥們當兵吃糧多好啊。”百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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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使不得,千萬使不得呀。”
百戶一把拉住李元衝的穀子背篼,將李元衝連人帶背篼拉到身邊,“這可由不得你。”
“大人,萬萬不可啊。”李元衝等立馬給百戶下跪道。
“使得使不得豈能由你們說了算,至少得把穀子留下?”百戶道。
李元衝搗蒜似的磕頭,百戶就是不依。
旁邊的一個軍官見了,歎了口氣“唉,放在平日,各位也不會要這一背篼穀子,隻是大軍缺糧,漫說咱們漢八旗,就是滿八旗空著手回去,都要挨都統大人的鞭子。”
“可小人就這麼點家當,大人們拿了,小人如何生活?”李元衝哭道。
“這有何難,看著,二十兩銀子,給你,換作平日,十兩銀子不得千把斤穀子,現在給你買這糧食就成了吧。”軍官扔了銀子就走,生怕李元衝不換似的。
李元衝回了邵家村,再從邵家村折回澄江,最後從水路返回了重慶,將清軍缺糧的情況向大都督府報告,而其它各路探子,也報告了類似情況,清軍缺糧的情況再一次得到了證實,看似強大的清軍,有一夕崩潰的可能。而安民軍隻有兩萬人,卻得到了曾英部很大一部分糧草,堅守半年也沒有問題。
雖然進入重慶已有一月之久,其實李定國一直沒有守衛重慶的計劃,難道他是瞎打的?當然不是,對於一個航天學家而言,一個詳儘而且可靠性極高的計劃,是確保航天目標成功的關鍵,假如你有機會看到阿波羅的計劃或者看一看其它登月計劃,你就會發現,這類計劃的製定在邏輯、可行性和可靠性之間取得了完美的妥協,閃爍著人類理性思維的光輝。
李定國當然也非常擅長製定和審閱這類計劃,他之所以沒有製定守衛重慶的方略,隻是他認為在沒有造出性能遠優於紅衣大炮的兵器前,光憑兄弟們的豪言壯語,除了投降,他看不出有任何戰勝優勢清軍的希望,他之所以沒有投降,隻是因為在一群仇清分子中間,實在是找不到任何投降的機會而已。
而現在,大炮遠優於清軍同類武器的水平,炮箭則是清軍根本就沒有的新型裝備,便宜實用,殺傷力強。同時糧食也比清軍更有保障,守住重慶已經成為現實可能,投降已經不是必須考慮的事情了,那麼製定守衛重慶方略的時機已經到來。
參加會議的有安民軍幾大巨頭,李定國、竇民望、靳統武、汪公福、馬忠良、吳三省、崔直、譙山和狄三品。
李定國開門見山“兄弟們,咱們現在的任務是守衛重慶,具體怎麼守,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汪公福站起來施禮道“大都督,各位兄弟,陳皇太後和汪丞相留咱們在這裡,完全是借刀殺人之計,咱們區區兩萬五千之眾,怎麼可退滿清十萬之敵,老萬歲數十萬軍隊也敗於一旦,何況咱們。不過咱可不是說喪氣話,我家幾十口死在清軍之手,我老汪寧死不降,咱們可以南撤到川南綦江遵義的大山裡與清軍周旋,完全有轉寰的餘地。”汪公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