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香兒自己還未曾對鏡欣賞自己的美麗容顏,姚太太已經送完老爺回到大堂,她一掃剛才欣賞的笑臉,淡淡地對柳媽說道“將香兒新衣服換下,繼續她的醜妝吧!”
柳媽愣了一下,她原以為姚太太請來老爺趁呂香兒行及笄之禮時,兩人會收養呂香兒。
畢竟,從買回呂香兒的第一天起,柳媽就知道,姚太太買回呂香兒,並不遺餘力地培養呂香兒,就是為了讓自己老有所養。
可是,老爺來了之後,兩人上二樓嘀咕了那麼久,回到大堂後,隻是象征性地給呂香兒行了及笄之禮。送完老爺回來後,又立即讓呂香兒換回醜妝,難道老爺不同意收養呂香兒?但是,她能感覺到老爺對呂香兒的喜愛。到底是為什麼?柳媽想不明白了。
不止柳媽疑惑,呂香兒也挺納悶,她以為自己終於熬到頭,能夠回歸自己的真實麵目,但姚太太送完老爺回來,不僅臉色變了,並且又讓自己換回醜妝。姚太太與老爺今天到底唱的是哪曲戲呢?僅僅就是為了自己的及笄之禮?呂香兒也如墜入雲裡霧裡之中。
仿佛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及笄之禮行完,呂香兒又回到舊貨門店繼續著她忙碌的收貨、賣貨中。
幾天後的傍晚,姚太太說要替老宅積善德,讓柳媽帶著呂香兒去碼頭一帶做善事。於是,呂香兒提著一筐胭脂粉,柳媽背著一大包袱在藥鋪買好的草藥,兩人向碼頭走去。
行善義之舉,可以施粥,修路,修橋等,但送胭脂粉、中草藥,呂香兒還是第一次見識。胭脂粉,是女人所用之物,生活貧困者幾乎不施粉黛,碼頭一帶的女人既施胭脂,且需援助,難道是生活並不富裕卻無奈梳妝打扮以取悅男人,那這女人難道是?
呂香兒邊走邊想,她們已經過了關帝廟,一眼望去,寬廣的碼頭依然人來人往。突然,呂香兒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想起元宵夜相遇的白小勇及他擁抱的女人,在東縣跟蹤歐陽書明時他去過的“怡春院”。她肯定她和柳媽即將去的地方是碼頭一帶的妓館。
果然,柳媽帶著她向那片建築群走去,呂香兒越走近,眉頭愈發擰緊。參差不齊的土磚房,夾雜著東倒西歪的破爛棚子,間或會有幾灘黑黝黝地泛著光亮的汙水,一路走過去,空氣中彌漫著惡臭難聞的氣味。
“這片房子大都是碼頭工人住的。”邊走,柳媽邊向呂香兒介紹。呂香兒東張西望,或許是白天,男人們大都去碼頭做事了,土屋外,棚子間的人並不多,偶爾有幾位衣衫襤褸的乾瘦男子走過,拖拉著露出腳趾的鞋。
兩人穿過陰暗狹仄的小巷,直至河邊,河邊的土房仍然破舊,但外圍相對乾淨點,空氣中雖有惡臭味,但並不強烈,隱隱約約在劣質的胭脂味中飄散。
土房外,幾位容貌並不出眾的女子正慵懶地坐在小椅上,閒聊。她們看見柳媽來了,並沒起身。柳媽近前說道“你們管事的呢?我帶了點捐贈物品來。”
聽到柳媽如此說,一位女子起身,一扭一扭地,將柳媽與呂香兒帶至一間小屋。屋內坐了位男人,凶神惡煞地,他粗聲粗氣地說道“如果再來晚點,估計沒時間接待你們了,她們馬上要營業了。”
於是,柳媽將手中的中草藥及胭脂粉全部交給那男人,並輕輕說道”聽說你們這裡的女孩病了,這些中草藥就是給她們用的。我能去看看嗎?“
“最東頭屋裡全是,你們不怕臟就去看看吧!”那男人不以為然地說道,並滿臉狐疑地說,“臟不拉幾地,看了都晦氣。真不明白,有啥好看的?”
此時,依次有人點燈,昏暗的燈光中,稀稀拉拉,開始有男人走動的身影。一間間土房門外,有女人衣著大膽地倚在門框處,搔首弄姿、擠眉弄眼地招呼著來往的男人。呂香兒瞥瞥屋內,隻見並不寬敞的廳內,兩位紗縷象征性遮掩的女人正橫躺於長桌上。那白亮亮的一片,讓呂香兒想起擺放在肉攤上待賣的肥肉。那些女人已經麻木於眼前的生活,不斷地做出不雅的動作,任何一個路過的男人看了都會血脈僨張。
一位未曾脫去碼頭工服的乾癟老男人猥瑣地在門口看了看,門口女子諂媚地笑著偎著他,指著屋內光著身子的女子,靠近他的耳邊低語幾句,男子下流地捏捏她,丟了幾文錢給她。然後,他走進去,躬腰,流著一口涎水地站在兩女子前,如在肉攤挑選般,在她們身上彈彈、摸摸。一位女子張開大腿,翹著腳尖輕觸男子下額,淫蕩地說了一句話,那男子咽咽口水。於是,那女人站起,男人急不可耐,如狗舔般地擁著女子向一布簾隔著的內屋走去。
呂香兒看地臉紅耳赤,也覺得惡心嘔吐,她急忙加快腳步跟著柳媽向東頭那土屋走去。
一踏入東頭土屋,呂香兒愣住了,隻見不大的房內地麵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七、八位女人,她們蓬頭垢麵,衣著邋遢,手握著下部,在痛苦地呻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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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們帶中草藥來了,到時,他們會煎給你們吃。”柳媽蹲下身,輕輕地跟其中一位女人說。
“沒用了!”那女人絕望地長歎一聲,“得了梅毒,下麵全爛了,就隻能等死了!”那女人邊說邊撩起下邊的裙擺,借著昏暗的燈光,呂香兒看到她的下部完全糜爛,散發出刺鼻的臭味。
“哇!”呂香兒幾乎嘔吐般地跑了出來,太惡心了,她才知世上還有比她更可憐的女性。
不一會兒,柳媽走了出來,她看到難受地拍著胸膛的呂香兒,才感覺到自己其實也翻江倒海般惡心。她不明白姚太太為何要她帶著呂香兒來此齷齪之地行善。
兩人來到那男人的小屋,“先生,她們會治得好嗎?”柳媽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看她們造化!“男人不耐煩地揮揮手,“快走,我這裡生意忙!”
“能否請醫生來給她們治?如果她們好不了呢?”柳媽焦慮地請求道。
“請醫生?誰做這賠本的買賣。好不了,就丟到亂葬崗自生自滅。”男子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柳媽與呂香兒皆不寒而栗,丟至亂葬崗,那隻能冷死、餓冷、病死、被野獸吃掉,總之,就是絕望地等死。
回老宅的路上,呂香兒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她們挑逗客人的畫麵,閃現出她們糜爛的下體……為了賺錢,她們沒有尊嚴地活著,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她想到自己,假如這種命運落到自己頭上,她會掙紮得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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