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香兒跟在蔡麗麗後麵,過小院,前往後廂房,隻見宅子到處高懸著燈籠,張貼著紅色窗花,掛著紅色長綢。
“阿姨,您是安哥的什麼人?聽媽媽說,鋪新床的人都是福氣厚的長輩,我沒有想到,阿姨是如此年輕漂亮。”蔡麗麗打量著呂香兒說道。
“果然是一安哥大婚”呂香兒心裡默念道。雖然蔡麗麗提到的是安哥,但呂香兒肯定新郎就是謝一安。
“怦怦怦”,她的心狂跳著,感覺自己的咽喉似被扼住般,難受、惶惑、不安……一種強烈的窒息感撲麵而來。為避免蔡麗麗懷疑,呂香兒稍稍停下腳步,假裝欣賞廊柱上的紅喜綢子,說道“太喜慶了,麗麗更是有福氣的人。你跟新郎真是天作之合。”
“安哥給我家教時,我就喜歡上安哥了。“蔡麗麗害羞地笑了,也挺開心。
“一安是在老爺家長大的,按照老爺輩分,當然尊我為阿姨。”呂香兒更加肯定新郎是謝一安了。
“聽媽媽說,你生了龍鳳胎,老爺特寵你。媽媽希望我像你一樣,安哥寵我一輩子。我也會給安哥生下兒女的。”蔡麗麗一臉憧憬。
“會的,肯定會的。”呂香兒訕訕笑道。
廂房門口,已有身著新衣的兩位女傭左右立在那兒,她們見小姐身後跟著一位風姿綽約、美貌絕倫的少婦,暗自驚歎,姑爺那邊竟然會有如此年輕貌美、儀態萬千的長輩,看年齡,似乎比姑爺、小姐還小。
“小姐,你請回吧!”一位女傭做了個請的姿勢,按照習俗,新娘子暫時還不能入內,特彆是鋪好床後,房門會上鎖,任何人將不能再進。直至新婚當天,新人才能進入。
“阿姨,辛苦您啦!“蔡麗麗雖然比呂香兒大,但叫了阿姨後,潛意識中,她覺地自己比呂香兒小。
“麗麗,你去吧!我會鋪好床的。”呂香兒點頭示意她出去。
蔡麗麗離開後,女傭輕輕推推臥房門,呂香兒跟著一起進入。一入臥房門,喜慶味更濃,外廳紅綢、紅窗花、紅蠟燭、紅盤子、紅桌紅椅……內臥雕刻著龍鳳呈祥的棗紅木床盛放著大紅的被褥、枕套、毯子等床上用品。
“是新人照片,是一安哥!“呂香兒注意到靠床一側懸掛著的幾幅黑白照片。她仔細地看著照片中的兩位新人,蔡麗麗身著婚禮旗袍,頭戴無冠頭紗,臨腮邊處綴以的鬢花,將新娘襯得嫵媚動人。而一安哥梳著鋥亮的七分頭,西裝格履,一臉淡然地看著前方。
“太太,小姐與姑爺是男才女貌,姑爺挺有學問,結完婚後就到國外留學去了。”一位傭人見呂香兒盯著照片看,喜滋滋地向她說道。
“的確,恭喜恭喜啦!”呂香兒暗歎一口氣,雖然胸口仍然有沉悶感覺,但無論如何,她得撐著將新床鋪好。
呂香兒麻利地將臥室由裡至外,再由外至裡清掃乾淨。旁邊的女傭打來溫水,伺候著呂香兒將手擦洗乾淨。
呂香兒將龍鳳紅被罩抖開,一個紅包掉了出來。按照習俗,這是給鋪床人打賞的紅包。她將之揣在懷裡,然後,大聲吆喝著“鋪床鋪床,幸福安康,富貴堂皇。”將龍鳳紅被及鴛鴦枕套好,並疊放整齊。
不知不覺,她的腦海中仿佛看到一安哥在床上擁著女人安眠的情景,她的淚水終於不爭氣地蓄滿了眼眶,她曾經是那麼深愛過一安哥,奈何,貧窮不僅拆散了他們,還讓她以這種方式麵對著一安哥的新婚。這樣的方式何嘗對她不是一種侮辱?
此時,女傭已經提著一籃紅棗、桂圓等各種喜果走了進來,呂香兒連忙擦掉淚水,轉身,接過喜果,高喊一聲,“鋪床鋪床,恩愛甜蜜,兒孫滿堂。”她慢慢地、均勻地將喜果撒於床上。
鋪好新床後,呂香兒再次看了眼照片上的一安哥,“一安哥,祝你幸福!”呂香兒默念道,跟著女傭出了房門。
呂香兒回到廳堂,姚娜夫人正與崔明田聊著生意上的事。
“香兒,謝謝啦!我正跟你們家二老爺商談桐城的繡品市場。”姚娜夫人熱情地招呼著呂香兒,她悄然瞅瞅呂香兒,發現她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我們家我們老爺做主,我聽老爺的。”呂香兒看看崔明田,乖順地坐在他的身邊。
“夫人,昨天坐了一天火車,昨晚應酬到很晚,我有點疲了。既然新床已經鋪好了,我們就先行告辭了!”崔明田起身,彬彬有禮地向姚娜夫人辭彆道。
平時,香兒聽說有生意可做,精神可是煥發著,可如今,她的沉悶乖順,倒讓崔明田不適,雖然香兒表情看不出什麼,但他能感受到香兒的難受。為了斬斷香兒與一安之間潛在的危險,他不得不配合著。但姚娜此舉的殘忍,又讓他不忍心看到香兒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