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如墨,緩緩搖了搖頭。
她雖懂幾分藥理,可終究不是正兒八經的醫生。
吃藥得精準對症,病急亂投醫那可是大忌,稍有差池,也是要人命的。
唐宋瞧見唐糖搖頭,精氣神瞬間被抽乾,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滿心憂慮。
眼下這京城,已然被瘟疫的陰霾死死籠罩,若是唐姑娘都束手無策,那城內的百姓隻能等死。
京城會化作一座死城。
“唐糖,當真毫無辦法?哪怕效仿營地,讓百姓戴上口罩、做好消毒,先減緩瘟疫擴散的勢頭,咱們再徐徐圖之。”
一向沉穩如山、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塗山暻,此刻也亂了分寸。
眉眼間滿是藏不住的焦急與擔憂,額頭上青筋微微跳動。
唐糖被塗山暻的話語點醒。
對啊!
阻止瘟疫傳播,也等同救人。
她眸光驟亮,剛要開口,卻又皺起眉頭“可將軍,消毒水、口罩、藥品怎麼運進城是個大難題。那沈丞相如今一手把持朝綱,前腳剛把你趕出城,怎會輕易放你再度入城?”
放虎歸山,怕是不可能。
塗山暻摩挲著食指上溫潤的玉扳指。
目光直直穿透窗戶望向城門方向,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此刻他怕是自身難保、自顧不暇了!
“那將軍,我這就回去準備物資。”
唐糖心急,話落便手忙腳亂地掏出吊墜擰開,大步邁向玉洗,抬腿跨了進去。
塗山暻長腿一邁,緊緊相隨。
空氣中還殘留著他低沉的叮囑“唐宋,盯好這兒。”
沈丞相是怎麼也沒想到,他散播出有關於瘟疫的謠言,竟一語成讖。
丞相府。
沈丞相蜷縮在床榻之上,劇烈的咳嗽聲震得床榻嘎吱嘎吱作響。
臉上因高燒滾燙泛紅,像熟透的蝦子,密密麻麻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浸濕了枕巾。
房間內光線暗沉,冷如冰窖。
“好熱、好熱……”沈丞相呢喃著,強撐起身,朝侍疾的沈幽蘭招手。
聲音虛弱沙啞“蘭兒,扶父親出去轉轉。”
他想要出門吹吹冬日的寒風,驅散要竄出身體的火焰。
沈幽蘭站在門邊,離床榻幾丈遠,手帕緊緊捂著鼻子,眼底的不耐煩與嫌棄幾欲溢出。
她紋絲未動,心裡暗自盤算著。
若是普通風寒,裝裝樣子倒也罷了。
可如今城內瘟疫橫行,父親萬一感染,自己上前豈不是自尋死路?
她還沒與戰王成親生兒育女、花前月下呢,絕不能死!
“父親,蘭兒早上起床,不小心崴了腳,讓小菊攙扶您吧~”
話落,瞅了一眼身後沒有存在感的丫鬟,抬眼示意。
丫鬟心裡叫苦不迭,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
遲早都是死!
橫豎都是死!
豁出去了。
沈丞相目光如鷹隼,一輩子精於各種算計,怎會瞧不出女兒的小心思。
滿心憤懣,卻也隻能咽下這口氣。
罷了。
自己女兒,若真是瘟疫,確實不能連累她。
“你既崴了腳,且回房歇著吧。”
“謝父親~”沈幽蘭福了福身子。
隨即轉身打開房門,腳步飛快地離開,生怕父親改變主意。
沈丞相望著那輕快的背影,重重歎了一口氣。
真是一點都不裝。
小菊費力扶起沈丞相,丞相被燒得四肢綿軟無力,大半身子壓在小菊身上,小菊小臉憋得通紅。
兩人一個腳步虛浮。
一個踉蹌。
好不容易挪到廊下。
“老爺,您先靠著,奴婢為您搬張太師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