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四聽說姐姐回來了，連忙做了一桌子的菜，過來請朱婆子和姐姐姐夫並兩個外甥過去吃飯。
朱婆子抱著小霞兒，猶豫地搖頭“今兒都忙，顏丫頭去縣城了，下午才能回來。司老爺帶著幾個孩子寫字去了，家裡隻有你們邵姑一個人，我得在家裡看著她和小霞兒。”
朱老四忙說“要是娘不放心，我把邵姑扶過去，給其他人留點飯？”
他實在誠懇，而朱梅花還記得自己太過年幼，幫不了娘和三個哥哥，每天就抱著還是嬰孩的弟弟玩，到底生了幾分親近與憐惜之意，便勸朱婆子。
“娘，元江離得這裡不近，我好不容易帶著孩子回來一趟，二哥三哥都在外麵忙，隻能見著弟弟，不如就請娘陪我？”
朱婆子這才鬆了口，朱老四連忙去扶邵琴。
邵琴迷迷糊糊問“婉兒呢？”
“婉兒長大了，要做事呢。”
邵琴又問“靖宇在念書嗎？”
朱婆子又答“大少爺長大了，現在念書的是小少爺。”
邵琴笑起來“靖宇那般能乾，可是自己考的官？”
朱婆子便不知該如何應答，還是趙老板能說會道，東拉西扯，說起如今市麵上的貨品，如數家珍一般，引得邵琴不再糾結孩子們。
“外頭的珠花再好，也沒有宮裡的宮花好，顏兒幾個自是要戴宮裡的珠花。”邵琴說著，要去抱小霞兒，“把婉兒給我，我來抱。咦，婉兒怎麼穿這麼粗糙的衣裳？今年是誰負責的衣料？”
她這般稀裡糊塗，倒是叫在場的幾個人想到司家的事情，心裡都不好受。
等到了朱老四家裡，朱四嬸見人多，連忙多擺了幾副碗筷，怕米飯不夠，又去重新蒸。朱梅花見狀，也跟著去灶房忙活。
朱四嬸笑著說“姑姐趕路辛苦，趕緊去歇著。”
“我不辛苦，倒是辛苦你了，這麼大的肚子還要替我們忙活。”
朱四嬸的肚子已經六個來月了，朱老四體貼得很，她身體豐腴了不少。
朱梅花見狀，少不得多叮囑幾句“我瞧著你比過年時胖了些，雖旁人說有孕就是要多吃，孩子才養得好。但生產的苦楚是咱們婦人受的，旁人哪裡知道？這孩子越大，生產的時候越是不方便。”
“是……”
朱梅花蒸飯的動作不甚麻利，朱四嬸忙接過來自己忙活。
“姑姐做不慣，還是我來吧。”
朱梅花點點頭，便隻在一旁打下手“外頭的大夫，跟鄉下不太一樣，外頭都是說，這婦人養胎，不能隻躺著不動，要多多走動，飲食上也要注意。你們分了家，上頭沒有長輩幫襯，我弟弟估摸著也不懂，我多囑咐你幾句，你莫要見怪。”
“姑姐是為了我好。”朱四嬸難為情地說，“身子重之後，我倒是犯了懶，我親娘隔幾日過來瞧我，話裡話外要我生個大胖小子，我這……”
她的四丫沒了，雖現在與婆母解了芥蒂，但之前那些說婆母重男輕女的話，還是傳得沸沸揚揚，她親娘當然也聽說了，自是希望她這一胎一舉得男，免得被人刁難。
朱四嬸出門，瞧見朱婆子抱著小霞兒逗弄。小霞兒在司家還好，出了門卻認生，隻肯偎依在朱婆子懷裡，親昵得很。
她想起從前的四丫，也是這樣倚在朱婆子懷裡。那是她第一個孩子，年輕不懂事，朱婆子心疼她，又擔心她歇不好帶不好孩子，得空了就抱著。
若是沒有後麵的事情，現在他們一家，也還是和樂美滿的吧。
朱四嬸端著一碗蒸蛋送過去“娘，小霞兒饞嘴，這是蒸雞蛋，我來喂她吃。”
朱婆子趕緊擺擺手“不成不成，顏丫頭說了，她還小，不能吃油鹽，雞蛋不能吃，我看你蒸了地瓜，弄一塊碾一碾，我來喂。”
“不能吃雞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瞧著村裡的孩子，哪個不是早早的就吃了？”
這是實話，現在家家戶戶有了錢，也舍得給孩子吃蛋吃肉，尤其是剛出生的孩子，寶貝得很，雞蛋當然緊著孩子吃了。
朱婆子笑道“是啊，你們小時候條件不好沒得吃，孩子們都是從小就開始吃。但顏丫頭說了，要等她一歲了才能吃雞蛋，不然很容易出事，輕則蕁麻疹，重則都要沒命了。小霞兒是司家的寶貝疙瘩，可得仔細些。煮雞蛋的話，可以弄個蛋黃給她吃。”
朱四嬸拿了蒸地瓜過來，一勺一勺喂給小霞兒吃，小霞兒見她給吃的，立刻喜笑顏開，便也肯讓她抱了。
但朱婆子吃飯也吃得不安生，眼睛一直盯著小霞兒，生怕出了半分閃失。
朱四嬸知道婆母的心結，也十分的小心，又讓朱老四剝了個雞蛋，取出蛋黃喂給小霞兒。
一家子其樂融融，門口卻有個人探頭探腦，朱梅花的小兒子趙雨好奇的想要過去說話，門口那人被人用力拉開了。
是朱大嬸尖利的聲音“看什麼看？這又不是你的家，你以為你姓朱就跟人家是一家子了？我呸！”
屋裡的人都冷了臉。
朱大嬸也不走，在門口叉著腰站著，譏諷說“哎呀懷了身子還抱女娃，也不怕你肚子裡那個又是個女娃娃，到時候……”
朱梅花大步走過去，一下子將門給關上，罵道“哪裡來的狗吠，弟弟弟妹，外頭的野狗，該早點趕走才是！”
門外朱大嬸聽朱梅花說她是狗，氣得火冒三丈，又叫罵一陣子，見沒人應，才憤憤不平地走了。
朱婆子已經將小霞兒接過來，垂著頭不做聲。
許久，朱老四才說“娘，不管男娃女娃，我們都喜歡的。若慶兒沒生男娃娃，大春小春就是我的兒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朱婆子瞪了他一眼“說什麼胡話？你們分了家，各過各的就是了，大春小春還是孩子呢，老三這麼說，你也這麼說，他倆還沒長大，就要想著將來六個長輩，還要給好幾個妹妹撐腰，累不死他們嗎？”
朱老四哈哈一笑，摸摸媳婦的肚子“那咱們爭點氣，爭取能給大春小春生個弟弟，替他們分擔分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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