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陽光正好,卻照不進林氏所住背陽的廂房。
安陵容的母親林秀,穿著素色的布衣,發絲半白,僅用一根木簪挽起,費力地在屋門口就著光線刺繡。
繡線在雙手靈巧的的跳動,卻因視力的衰退而不時失誤,手指上布滿了細小的傷痕,印著點點血跡的手絹靜靜地放在一旁。
想到即將跋涉千裡,前途未卜的女兒,林氏的心頭湧起一陣酸楚,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視線。不由輕輕啜泣。
“喲,這不是咱們尊貴的夫人嗎?大白天的怎麼又哭上了?許是知道什麼不好的消息,提前在這兒哭喪呢?”郭姨娘尖酸刻薄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身著一身簇新的織花料子,頭上的素銀簪子在太陽下晃得何氏眼花,眼中閃爍著得意與挑釁。
林氏沒有理會郭姨娘的挑釁,隻是默默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但郭姨娘顯然不打算就此罷休,徑直走到林氏身邊,一眼便看到了那個馬上繡完的荷包。
“昨兒夜裡,剛跟老爺說我的荷包舊了,沒想到夫人這麼快就動手做了新的,真是貼心啊~”郭姨娘邊說邊伸手向荷包抓去。
“那是給陵容準備的,她過幾天就要走了,我……”林氏解釋著,話中帶著幾分急切與哀求。
“哦?給陵容的啊?那我可得替陵容好好謝謝夫人了。”
郭姨娘不等林氏說完,便一把搶過荷包,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既然夫人如此大方,那我這個做姨娘的就收下了。”
“你!”林氏被氣得渾身發抖,她想要追上奪回荷包,卻被郭姨娘輕輕一推,整個人踉蹌著撞在了繡架上。
門扉的開啟聲與室內的混亂交織在一起,安陵容與安比槐恰好撞見這一幕。
氣氛瞬間凝固。
安比槐的臉色難看起來,嚴厲地斥責道“這是在做什麼?你們兩個在此爭執拉扯,簡直是有失家門顏麵!”
他的目光先是在林氏身上稍作停留,林氏已被春杏及時扶起,似乎並無大礙,
便對郭姨娘說“你速速回你的屋子裡待著,不要在此添亂。”語氣已不似之前嚴厲。
郭姨娘是安比槐今年剛納進門的。平日裡行事張揚,安比槐也總是縱容幾分。
從未對她凶過,今日這突如其來的訓斥,讓她難以接受,臉色瞬間變得憤懣。
“老爺,您怎能不問青紅皂白就怪我呢?”
郭姨娘聲音中帶著哭腔,卻也不忘添油加醋。
“陵容即將殿選,這是大喜之事,可夫人卻在這裡哭哭啼啼,實在是不吉利。我不過是上前勸慰幾句,夫人非但不領情,還動手打我。老爺你看,我這胳膊上還有傷呢!”
安陵容見父親安比槐麵露猶豫,心中一緊,連忙打斷了郭姨娘的話。
“姨娘,您手中攥著的可是我娘親手繡的荷包,況且剛剛的情形,眾人皆親眼目睹,姨娘又何須惺惺作態?”
郭姨娘聞言,臉頰微紅淚眼婆娑,轉而向安比槐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