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榮沒說話,盯著沈舟看了會,把箱子放下,坐了下來。
“你這債一日不還,心裡便一直惦記著這事,明年的縣試,你可有把握?”
沈舟呼了口氣。
“學生知道夫子的擔心,這債,學生下月一定還清,不會讓這事耽誤到學生溫習。”
“至於縣試,學生已經調整好心態,想來明年,也不會讓夫子失望。”
吳敬榮端起茶碗,看了眼沈舟,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些日子,回去可有好好看書練字?”
“回夫子,學生日日都有溫習。”
沈舟解釋道“畫畫費不了學生多少功夫,學生明白輕重,請夫子放心。”
沈舟說到這份上,吳敬榮倒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這銀子你既然不要,老夫也不會勉強,隻是到時若是他們找上門來”
“不會的,請夫子放心,學生會處理好這事。”
吳敬榮捋須,眼神若有所思,忽然道“揚之水,不流束薪。”
沈舟懵了下,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
吳敬榮眼裡透著滿意,“君子有三變。”
“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沈舟明白了吳夫子的心思,應付得很快。
吳敬榮眉眼染上了些許興趣,等沈舟一說完,立馬接了下一個。
沈舟也被挑起興致來了。
你來我往的。
直到茶蓋磕碰到茶碗的聲音傳出,沈舟才回過神來。
“回去之後,當真有好好溫習。”
吳敬榮喝了口水,再次出聲,聲音裡帶了些情緒。
似是欣慰。
沈舟眨了眨眼,回味過來,語氣委屈。
“在夫子麵前,學生不敢撒謊。”
吳敬榮也意識到自己誤會了沈舟,清了清嗓子,開口詢問。
“你打算何時回來?”
沈舟微微低著頭,聲音還有些委屈巴巴。
“回夫子,學生打算月底那日回來。”
他頓了頓,道“夫子,學生現在可能與承誌兄見一麵?”
現在正是學堂溫習的時候,沒有允許,沈舟也不敢過去那邊。
吳敬榮眼皮一掀,眼裡露出一絲疑惑。
“你找他作甚?”
“學生覺得,承誌兄欠學生一個道歉。”
沈舟不卑不亢地開口解釋。
“當初學生會欠下這麼多銀子,承誌兄也有責任,學生不想獨自吃下這個悶虧,望夫子替學生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吳敬榮並沒有說答應不答應。
他抬頭看了眼外麵,過了會,道“你去把承誌叫過來。”
“是。”
沈舟出了門,慢悠悠地往堂屋走去。
堂屋被改造成了上課的地方。
沈舟過去時,學堂裡並沒有人說話。
隻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他站在門口,看了眼左側倒數第三個的位置。
那是唯一的空位,也正是他的座位。
而右側倒數第五個的位置,便是徐承誌的座位。
他看著那瘦削的身影,敲了敲門。
堂屋裡的人聽到聲響,全都轉頭看過來。
見是沈舟,不少人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沈舟對著眾人笑著點了點頭,便看向徐承誌。
“承誌兄,夫子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