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榮恩伯府徹底死心,崔昀笙擦乾淨眼淚,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鐲子。
碧綠盈透,是上個月秦鑠讓人送來的。
秦尚書是爹的多年上官,兩家又有婚約,或許可以去秦府求救,起碼打聽到內裡,找門路送銀子進大理寺,讓爹好過一些。
她原本羞怯,每每見到秦府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事已至此,彆無他法。
有了伯府的前車之鑒,崔昀笙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甚至受到侮辱的準備。
可沒想到,一聽到是她,秦府立刻開門迎她進去了。
到了裡屋,秦夫人一把摟住崔昀笙,眼角含淚“我苦命的昀笙啊!怎麼就讓你小小年紀,就受了這樣的罪!”
母親一樣的懷抱,讓崔昀笙在伯府門前忍了許久的眼淚,一下子決了堤。
“伯母!伯父知道我爹這案子是怎麼回事嗎?我現在要怎麼做才能救我爹!”崔昀笙抱住秦夫人哭道。
“好孩子,這案子棘手,你秦伯父已經在四處走動了,看有沒有回轉之地。”秦夫人溫柔地給她拭淚,“你先安心在這裡住下來,我們一起等他的消息吧。”
“謝謝伯母。”崔昀笙從衣襟裡掏出銀票,“不知道伯父能不能幫忙把這些送去詔獄……”
秦夫人的目光在銀票上流轉了一下,歎氣
“傻姑娘,這還用得著你開口?你伯父已經打點過了!你女孩家孤苦伶仃,以後用銀子的時候還多著呢。”
沒人會不求回報地幫忙,何況雪中送炭,崔昀笙不至於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明白,硬塞給了秦夫人
“讓伯父破費,昀笙心裡更不好受了。況且我孤身,帶著銀票也危險,還請夫人代我保管。”
“好,你先梳洗一番歇息去吧,彆壞了自己身子。”
秦夫人看她的目光更滿意了。
膝蓋上跪出來的傷疼得厲害,崔昀笙也怕落下病根,受了好意,在秦府住了下來。
門外傳來壓低的聲音,崔昀笙躡手躡腳地湊近了,聽到秦鑠和秦府的丫鬟說話。
“昀笙最喜歡吃錦香坊的荷花糕,還有這傷藥,是太醫署的,讓她抹在腿上,兩日便好了。”
“是,二公子。”
他隻簡單交代了兩句,似乎沉默地駐足了一會兒,便徑自離開了,體貼地沒在這個時候直麵她的狼狽。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見麵,察覺到她的羞赧時,他投過去的目光便會知禮地收回來,隻溫聲問她想去哪兒。
崔昀笙心下微安,抹了藥,吃著香甜可口的點心,入口卻隻有苦澀。
爹離開之前,便說回來要給她帶荷花糕吃。
可現在……
小小年紀,陡然出了變故,她很快睡去,隻是夢裡也不安穩,時而有猛獸撲來,時而是惡鬼纏身,時而又是萬丈深淵。
她爹站在血泊裡,對她露出溫柔又哀傷的笑容。
“昀兒……快跑……”
沒能說完,便有什麼把他整個身子吞沒了。
崔昀笙從不詳的夢魘中驚醒,發現此時還是三更。
實在睡不著,她走出屋子散心,望著天邊月亮,想到生死未卜的爹,忍不住流淚。
恍恍惚惚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卻聽到一道焦急的男聲。
“這消息是真的?你確定?”
是秦尚書秦采堂!
崔昀笙的腳步被釘住,自認識以來還沒聽到過秦伯父這樣的語氣,到底出了什麼事?
下意識躲起來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