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台視野最好的天華雲闕裡,太後娘娘被宮人的服侍著,在小榻歇息下了。
兩個太監隔著珠簾跪在她的麵前,渾身止不住發抖。
“那幾個人已經被皇帝的人捉住了?”
“是……是……”一個太監擦著額頭冷汗,戰戰兢兢道,“但是太後娘娘,他們的身家性命,都捏在貴妃娘娘的手裡,絕對不敢——不敢透露出來半分的。”
珠簾輕輕晃動,看不分明太後的表情。
良久,她嗤笑一聲“好一個‘不敢透露半分’。”
透露不透露,又有什麼分彆?
她把這千金難求的“生何歡”都給了蕭應雪,千旈園的人手安排,儘皆在她掌握之中。
結果這樣簡單的事情,還是被她弄得一塌糊塗。即便沒有證據,難道皇帝和其他人猜不出來是誰動的手嗎?
襄寧那丫頭是個執拗又癡蠢的,滿心滿眼都是謝硯之那個王八羔子。若不拿千旈宴上的醜事將她和虞家拿捏了,這樁婚事到底還是達不到蕭家想要的效果。
結果,蕭應雪的人居然把東西,下到了榮恩伯府的一個丫頭身上。
他們榮恩伯府,可真是專出克製蕭家的奇才啊。
“事已至此,你們傳話給她,及早滅口。”
隻要沒有證據,還是不會傷到筋骨。
不多時,高明泰匆匆趕過來,額角帶了汗水。
“皇帝那邊是怎麼說的?”
高明泰道“榮恩伯府和虞家吵將起來了,公主殿下護著崔晗玉,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現在,太醫署的人已經查出了水裡的‘生何歡’……
娘娘——這下可如何是好?”
太後眉間帶了怒意“事情沒成就罷了,怎麼東西也被扣住了?”
原本,即便失敗了,大不了到時候把緣由推成“崔家女勾引虞二郎”也就罷了,現在東西被發現,虞家和伯府豈能善罷甘休。
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要知道,“生何歡”可不是一般的催情藥。其下到水裡的時候無色無味,效果必得和特製的酒水相合才能發揮。隻有在起效果的時候,才會散發出來一點味道。
若不是十分有經驗,又萬分謹慎細心的內行人,是絕不會發現此物的,隻會以為是二人酒後亂性。
襄寧生性散漫粗放,她身邊伺候的人又年輕,怎麼會認出來“生何歡”?
“娘娘,當時——崔昀笙就在織錦閣裡。”高明泰低聲道。
“……”太後沉默住,半晌氣笑了,猛然一拍案台,“季遲年!”
讓他用崔昀笙試藥,他可好,完全被這丫頭籠絡去了,把平生所學一股腦教給她,倒是不藏私。
自己認識他這麼多年,怎麼不知道他是個這樣樂善好施、慷慨無私的性子?
與此同時,皇帝麵前,虞成蹊將事發之前的所有疑點一一指出。
他雖然年輕,但是從小練武,眼力很好,即便被人下了藥,也還是記得恍惚之際隱約看到的人影,硬是把那個將他帶到織錦閣的人,從幾百個宮人太監裡指認了出來。
事涉襄寧公主,還有禁軍統帥和伯府,所有人都在觀望著皇帝的態度和行事之法。
出乎他們的意料,一向溫和孱弱,什麼事情都寬和處理,退避鋒芒的皇帝,這一次竟然雷厲風行,鐵石心腸起來。
一副追查到底的模樣。
禁軍將千旈園圍了個密不透風。
“此藥名叫‘生何歡’,因為隻有很少幾人知道其做法,用料又太過昂貴,製作過程極其容易失敗,尋常難能獲得。”老太醫對皇帝道,“所以即便有銀子也難以買到……隻除了……”
皇帝閉上眼睛“除了宮裡,是嗎?”
老太醫不敢回話。
背後動手的人是誰,從“生何歡”暴露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懸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