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望向她身後的步蓮,幽幽道“這個啞婢,想來就是饒青身邊那個宮女的乾姐姐吧。”
“回太後的話,正是。”
太後“嗬”了一聲“你是個敢用人,也會用人的。”
不然也不能從逆境中,一步一步翻盤,把自己的處境變成這樣。果決勇氣和細心謀略,缺一不可。
若是蕭應雪有崔昀笙一丁半點地會審時度勢,會利用儘所有能利用的,也不會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了。
“說起來,昀笙此次前來,也是想為娘娘把把脈,看能否儘綿薄之力。”昀笙不動聲色道。
高明泰在一旁,聽說這句話,狠狠剜了她一眼。
這個崔昀笙,現在就迫不及待賣弄炫耀了!不就是因為她有本事,能籠絡得季遲年將醫術傳給她嗎?如今在太後麵前提出來,不是落井下石,故意譏諷還是什麼?
“你如今是娘娘了,尊貴體麵,如何能再做醫官的活計?”太後笑道,“況且你年輕,再天賦過人,到底不比經驗老道的前輩們。你若是真得孝敬哀家,不如讓你師父過來,給哀家看看。他是看慣了哀家的,比太醫署那些個東西更用心。”
“這可就不是昀笙能做得了主的了。”昀笙道,“季先生如今忙著為陛下分憂解勞,是萬萬走動不了的。我雖然年輕,但也看過娘娘的脈案,或許能為娘娘解憂,娘娘不如還是讓我試試吧。”
太後的氣定神閒,終於露出來一條裂縫,她頓了頓,才道“你從哪裡得來了哀家的脈案?”
“自然是季先生憂心娘娘的病情,所以交代了昀笙替他看顧您,就讓昀笙看了。”
昀笙一副依舊和季遲年師徒情深的模樣,終於讓太後目光變換了。
……季遲年竟然將她的脈案,給崔昀笙看了!
他怎麼敢?
他是不是已經背叛了自己!
是了,隻怕季遲年早就想著找一條退路,不然當初怎麼會不經她的同意,就給這個試藥的賤人傳授醫術,以至於養虎為患?
“你倒是記掛著哀家的身子,比對皇帝還關心!”
太後終於動了情緒,被撕開了表層的平靜。
昀笙欣賞了一會兒她的氣急敗壞,才慢慢道“昀笙有求於娘娘,當然要關心您的身體呢?”
“有求於哀家?真是好笑。你如今要什麼,皇帝不應了你?卻要來求我一個被幽禁的光杆太後?”
“娘娘自然能給昀笙,陛下所不能相助的東西。”昀笙道,“比如,昀笙一直疑惑的一件事情,還請娘娘解惑——那一夜崔宅的大火,到底是怎麼回事?延壽宮的人,又如何那麼巧合地在大火之後,出現在我的麵前?”
崔昀笙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原來是想問這件事情。
太後沉默了一會兒,笑了起來。
這個女娘,也不知道把這件事情埋在心裡,多少個日日夜夜,苦恨猶疑,輾轉反側。卻因為身份和環境,一句話也不能問出口,甚至連怨恨老天,也隻能在心裡偷偷埋怨。
直到如今,她已經成了四妃,也沒有徹底放下這件事情。
隻可惜,她怎麼能讓崔昀笙如願地明白呢?
她就是要這根刺,永永遠遠地戳在她的心裡。
“你家裡的大火,怎麼問起哀家了?哀家隻是個深宮婦人而已。”太後念了一句佛,“說起來,時也命也,有些劫注定了,都是沒法兒的事情。至於哀家為何讓人接你,不過是念著和你娘的交情,伸罷了。怎麼,你這意思,竟然是疑心到哀家的頭上了?”
“昀笙不敢,更是好奇,娘娘和我娘,到底有什麼交情,讓娘娘遠在宮廷裡,還肯分出心神照顧到昀笙身上。”昀笙慢慢收了笑容,“您不將彆人交給季先生,卻偏偏選中了我,總有個緣故吧。”
說話之間,她已經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了太後的跟前。
隻有兩步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