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柯靜靜地坐在馬車裡,車簾偶爾被微風輕輕撩起一角,露出那張透著英氣的麵容。她雙眸深邃如幽潭,沉靜之中卻又隱隱透著一絲如蛛絲般細密的憂慮,那憂慮似有若無,卻又縈繞不去,悄然潛藏在眼底深處。
眉頭時常微微皺起,那細微的褶皺裡,仿佛藏著她對這一路未知變數的諸多思量。
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身旁座位的扶手,她的拇指先是輕輕按壓在扶手上,隨後緩緩地、一圈又一圈地打著轉兒,那動作輕柔又帶著些許不自覺的用力,一下又一下,似在借此舒緩內心那如影隨形、怎麼也驅散不開的不安。
畢竟身處這漫漫旅途之中,即便世道看似如波瀾不興的湖麵,可底下的暗流湧動卻隨時可能掀起驚濤駭浪,過往聽聞的那些旅人突遭橫禍的故事,宛如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時刻警醒著她需得如履薄冰、處處小心謹慎。
就在隊伍漸漸深入山穀之時,道路開始變得狹窄起來,兩側的山壁仿若兩隻沉默且威嚴的巨獸,緩緩地、卻又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壓迫力向中間擠壓過來,使得原本就不算寬闊的道路越發逼仄。
陽光艱難地從山壁的縫隙間灑落,在山穀中落下一片片形狀不規則的光影,光影斑駁陸離,像是一幅被隨意塗抹的抽象畫,營造出一種靜謐卻又讓人莫名心慌的氛圍,仿佛有無數雙隱匿在暗處的眼睛,正帶著不懷好意的窺探欲,窺視著這支正在行進的隊伍。
陳柯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了,她微微傾身向前,探出半個身子,右手輕搭在馬車窗框上,手指微微彎曲,似要借力穩住身形,同時朝著車夫輕聲卻又帶著一絲急切說道“張伯,加快些速度吧,儘早穿過這山穀也好。”
車夫應了一聲,先是右手緊了緊韁繩,將韁繩在手中繞了一圈,確保握得更牢些,隨後揚起馬鞭,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那馬鞭在空中甩出一個清脆的響聲,“啪”的一聲,在這略顯沉悶的山穀中回蕩著,馬車的速度稍稍提了起來。
然而,沒等他們走出多遠,一陣急促且雜亂的馬蹄聲從前方傳來,那馬蹄聲如同洶湧的潮水般,轟然打破了山穀原有的寂靜,又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敲在眾人的心頭,讓隊伍中的氣氛瞬間如拉緊的弓弦般緊張了起來。
侍衛們即刻警覺,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隼,原本自然垂放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握緊了兵器,那緊握的動作極快,幾乎是在瞬間完成,手掌與兵器把柄貼合得嚴嚴實實,手指更是用力地蜷縮起來,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將兵器的把柄都嵌入掌心之中。
他們雙腿微微下蹲,膝蓋彎曲成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以此來穩住下盤,緊接著雙腳交錯著、迅速而又沉穩地朝兩側邁出,每一步都紮實有力,帶起些許塵土飛揚,步伐的節奏有條不紊,呈扇形快速散開,將馬車穩穩地護在中間,目光警惕地朝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宛如一群守護領地的獵豹,嚴陣以待。
不多時,一群身著破舊軍服的人出現在了眾人眼前。他們的軍服早已褪去了原本的規整模樣,布滿了灰塵、褶皺以及一些修補過的痕跡,那灰塵像是歲月的積垢,褶皺則似生活的磨難刻下的印記,看得出是經曆了不少的風風雨雨,才落得這般落魄潦倒的模樣。
從外表上看,隻是一群看著頗為落魄的行路之人,起初陳柯他們並不知道這些人已然走上了打劫的道路,棄軍為匪了。
為首的那個人身形頗為魁梧,穩穩地坐在馬背上,自帶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氣場。他滿臉的絡腮胡子,像是許久未曾打理,肆意地生長著,幾乎遮住了半張臉,隻留出一雙眼睛露在外麵。
那雙眼眸深邃且銳利,猶如寒夜中的兩點星光,透著一股曆經世事的精明,可在那精明之中,又夾雜著幾分滄桑感與悲涼意,仿佛藏著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故事,讓人一眼望去,便能感覺到此人絕非簡單角色。
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刀,刀刃雖有些磨損,卻依舊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冷冽的光,那光似在無聲地訴說著它曾曆經的殺伐,此刻,乍一看,更像是一件用以防身的工具,而非帶有惡意的凶器。
“各位行個方便啊,我們兄弟幾個趕路許久,實在是又累又餓,不知能否勻些乾糧給我們,也好讓我們撐過這一段路呀。”那領頭的人高聲喊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與無奈,那疲憊像是沉甸甸的鉛塊,壓在每一個音節上,讓人聽了,仿佛能看到他們這一路的艱辛與困苦,確實很容易讓人萌生同情之心。
他說著這話時,微微欠了欠身,雙手抱拳,抱在胸前的位置,手臂上的肌肉隨著動作微微隆起,看得出這看似隨意的抱拳禮中,仍帶著幾分軍中之人的硬朗與規矩,隻是那動作又因疲憊而顯得有些遲緩,像是費了不少力氣才完成。
陳柯聽到這話,眉頭下意識地微微一蹙,心中雖也有一絲情緒悄然泛起,可那絕非憐憫,更多的是權衡利弊之後的考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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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深處快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光芒,那光芒裡或許有對當下局勢的審視,或許有對自身利益的盤算,卻獨獨沒有純粹的憐憫。
她隻是頓了那麼一瞬,緊接著便恢複了平日裡那副冷靜沉穩的模樣,神色淡然得仿佛剛剛聽到的不過是無關緊要的閒話。
她抬眸看向身邊的侍衛,眼神裡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聲音清冷,不帶絲毫感情地吩咐道“去拿。”
話語簡潔明了,沒有多餘的情緒渲染,就如同她一貫所展現出來的行事風格,一切皆以達成目的、維護自身所處的局麵為重,至於那些所謂的善良與憐憫,在她這兒,向來是排在諸多考量之後,甚至很多時候,根本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靜靜地站在那兒,衣擺隨風輕輕飄動,身姿依舊挺拔,可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卻讓人覺得難以親近,仿佛在她的世界裡,隻有利益的權衡、局勢的把控,才是值得用心去對待的事兒,其他的,不過都是些可有可無的細枝末節罷了。
侍衛雖有些不情願,眉頭微微皺起,眉心處形成一個小小的疙瘩,眼中閃過一絲遲疑,但主子發了話,也隻能壓下心中的疑慮,轉身走向馬車。他的腳步略顯沉重,每一步落下都帶著一絲不甘願的拖遝,走到馬車旁時,先是伸手抓住車簾,手指微微用力,將車簾往旁邊撥開,然後探身進去,在裡麵翻找了一會兒,才抱著一小袋乾糧走了出來,腳步又變得快了些,朝著那群人走去,將乾糧遞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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