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外,雨幕如注,天地間仿佛都被這雨水連接在了一起,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了,雨水順著亭子的簷角流淌下來,形成了一道道水簾,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彙聚成一個個小水坑,水坑裡的水不斷地往外溢出,流向更低窪的地方。
眾人坐在亭子裡,聽著這淅淅瀝瀝的雨聲,心中滿是無奈,隻能盼著這雨能快點停,好繼續趕路,眼神裡透著焦急,不時地望向亭子外那依舊沒有停歇跡象的大雨。
過了許久,雨勢終於漸漸小了下來,天空也開始慢慢放晴,陽光努力地從雲層的縫隙間透出來,灑下幾縷光線,給這被雨水洗刷過的世界增添了幾分清新與明亮。
那風也漸漸恢複了先前輕柔的模樣,隻是還帶著些許濕氣,吹在身上,雖仍有些涼颼颼的,但已不再那般寒冷刺骨,反而像是在輕輕撫摸著眾人,幫助驅散身上殘留的寒意。
被雨水洗禮過的萬物仿佛都煥發出了新的生機,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泥土氣息,混合著草木淡淡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深深吸上一口,感受這雨後的愜意。
眾人走出亭子,看著身上濕漉漉的衣服,無奈地相視一笑,然後便開始動手把行李從馬背上卸下來,準備找些乾柴生火,把衣服烤乾,動作間帶著幾分急切,畢竟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著實讓人感覺不太舒服。
張淮自告奮勇地去附近尋找乾柴,他邁著大步,朝著周邊的樹林走去,此時樹林裡的風穿梭在樹乾之間,發出簌簌的聲響,像是在為他指引方向。
他目光不停地在地上搜尋著,那風中偶爾會夾帶起一些乾枯的樹葉,打著旋兒從他眼前飛過。不多時,便抱著一捆乾柴回來了,那乾柴被他抱在懷裡,雖然看著有些雜亂,但數量倒是不少。
眾人在亭子旁的空地上清理出一塊地方,生起了火,圍坐在火堆旁,烘烤著衣服。那火苗在微風中跳動著,像是一群歡快的精靈在翩翩起舞,映照著眾人的臉龐,紅彤彤的,給這略帶狼狽的場景增添了幾分暖意與溫馨,讓大家原本因被雨淋濕而有些低落的情緒也漸漸高漲了起來。
眾人圍著火堆,伸出手去感受那火焰帶來的溫暖,身體也慢慢暖和了過來,先前被凍得麻木的手腳逐漸恢複了知覺,臉上也重新有了血色,開始有說有笑起來,仿佛剛剛經曆的那場風雨隻是旅途中小小的插曲。
眾人正圍坐在火堆旁烘烤著衣服,此時的天空方才被那場傾盆大雨洗刷過,像是一塊被擦拭得透亮的藍水晶,澄澈而明淨,幾縷如棉絮般的白雲悠悠地飄浮著,那白雲的形狀各異,有的像,有的像奔跑的駿馬,在藍天的映襯下,顯得越發潔白柔軟。
陽光努力地從雲層的縫隙間探出頭來,灑下絲絲縷縷的光線,像是給這濕漉漉的世界披上了一層斑駁的金紗,讓世間萬物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美得如夢如幻。地麵上的積水倒映著天空與周邊的景色,微風吹過,水麵泛起粼粼波光,仿佛無數細碎的寶石在閃耀,那光芒璀璨而耀眼,讓人移不開眼。周圍的野草經過雨水的洗禮,綠得愈發鮮亮,那綠色濃鬱得仿佛要流淌出來一般,葉片上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宛如一顆顆圓潤的珍珠,隨著微風輕輕晃動,稍不留意便滾落下來,融入腳下的泥土之中,像是給大地獻上了一份珍貴的禮物。
遠處的山巒在雨霧的繚繞下,像是蒙上了一層薄紗,山巒的輪廓變得柔和而朦朧,若隱若現間更添了幾分神秘的韻味,那起伏的山勢如同沉睡巨獸的脊背,靜靜地臥在這片大地之上,給人一種寧靜而悠遠的感覺。
這時,一位老者拄著拐杖,緩緩朝亭子走來。老者頭發花白如雪,在陽光的映照下泛著淡淡的銀光,每一根發絲都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臉上的皺紋猶如刀刻一般,密密麻麻且深刻無比,那一道道溝壑縱橫交錯,像是歲月留下的深深痕跡,每一道溝壑裡似乎都藏著往昔的故事,寫滿了滄桑與曆經世事的痕跡,可那雙眼睛卻透著一股彆樣的銳利,猶如寒星般,仿佛能看穿世間的一切虛妄,眼神裡透著一種曆經風雨後的深邃與洞察。
他身上的衣衫雖破舊,打著好幾處補丁,卻漿洗得乾淨整潔,那細密的針腳仿佛訴說著主人對生活的倔強與不妥協,透著一股即便身處困境,也要活得體麵的勁兒,讓人不禁對他心生幾分敬意。
老者走到亭子邊,先是停下腳步,微微仰起頭,抬頭望了望天空,微微眯起眼睛,那眼神裡似有對這多變天氣的無奈與感慨,仿佛這天氣的變化也勾起了他心底對生活無常的諸多感觸。
隨後,他緩緩地看向眾人,先是微微皺了皺眉頭,那眉頭間的褶皺更深了幾分,眼神裡透著審視的意味,緊接著重重地哼了一聲,那聲音裡滿是憤懣與不滿,帶著一種壓抑許久後的情緒宣泄,開口道“你們這些外鄉人,這雨下得這般突然,也是老天給你們的警醒啊,這世間的事兒,可不都像這天氣一樣,說變就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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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愣,沒想到老者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一時之間都有些不知所措。陳柯卻依舊神色淡然,隻是微微欠身,動作間帶著一種不緊不慢的從容,衣角被帶起的微風輕輕吹動,她麵上帶著淺淺的微笑,那笑容裡透著謙遜與誠懇,不卑不亢地說道“老丈,打擾了,我們本是趕路之人,不巧遇這大雨,在此暫避,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話語間,語氣平穩,絲毫不見慌亂或是局促,仿佛這般突發的狀況於她而言,不過是尋常之事罷了,那坦然的氣度讓人不禁暗暗欽佩。
她的目光平靜地與老者對視著,眼神裡沒有絲毫的閃躲或是畏懼,反倒像是在探究老者話語背後的深意,又或是在以一種平和的心態,接納著這來自陌生人的彆樣情緒。
老者擺了擺手,手中的拐杖在地上輕點了幾下,發出“篤篤”的聲響,那聲響在這略顯安靜的氛圍裡顯得格外清晰,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那目光像是在審視著什麼,帶著一種探究的意味,最後落在陳柯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說道“看你們也是麵善之人,罷了罷了。隻是你們可知這靈溪鎮呐,看似繁華熱鬨,實則內裡藏著諸多醃臢事兒啊。”
陳柯聽聞,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細微變化,那或許是一絲好奇,又或是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但很快,她的眼眸又恢複了那深邃而平靜的模樣,往前微微躬身,身姿依舊優雅,目光專注且平和地看著老者,不急不緩地說道“老丈,願聞其詳,我們初來乍到,對這靈溪鎮的事兒確實了解不多。”她站在那兒,就如同一株靜立在風雨後的翠竹,任外界如何,都能保持著自身的那份泰然自若,有一種彆樣的沉靜氣質。她的話語不溫不火,卻透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誠懇,仿佛隻是一個求知若渴的過客,在耐心地向老者探尋著當地的情況,可那平靜的表象之下,實則是一顆敏銳且善於洞察的心,正在不動聲色地分析著老者所言之事可能蘊含的種種信息。
老者往地上狠狠跺了跺拐杖,那拐杖與地麵碰撞發出的聲響在這空曠之地顯得格外清脆響亮,仿佛是他心中憤懣情緒的一種宣泄,氣憤地說道“哼,就說那靈溪鎮的幕僚魯正明吧,那可是個讓人又敬又歎的人物啊。魯正明自幼便展現出了過人的聰慧,彆家孩童還在嬉鬨玩耍之時,他便已沉醉於那聖賢之書,常常挑燈夜讀,任那燭火將夜色燒出一個個小小的窟窿,也要把書中的字句嚼碎了、悟透了才肯罷休。”
說到這兒,老者微微頓了頓,眼神裡滿是惋惜,仿佛親眼目睹了魯正明那些刻苦求學的歲月,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小小的身影在昏黃的燭光下刻苦研讀的畫麵,接著道“因著這份勤勉,他小小年紀便學識淵博,詩詞文章信手拈來,出口成章不說,那文字裡蘊含的才情與見地,更是讓一眾師長都讚不絕口,都斷言他日後必能在仕途上闖出一番大作為,光宗耀祖不在話下呀。可造化弄人呐,他家境貧寒,父母皆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一年到頭在那田間地頭辛苦勞作,所得也僅夠勉強糊口,哪有餘錢去為他疏通那官場的門路,去結交那些達官顯貴呢。”老者邊說著,邊微微歎氣,那歎息聲裡滿是對魯正明命運的無奈與惋惜,手中的拐杖也隨著話語的節奏,無意識地在地上輕輕點著,一下又一下,似在敲打著這世間不公的節拍。
“所以啊,儘管魯正明才高八鬥,滿腹經綸,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才學遠不如他的富家子弟,憑借著家中的財力、人脈,輕鬆踏上仕途,而他自己,卻隻能守著那一方小小的書桌,在這靈溪鎮裡做個無人問津的窮秀才。好在,那縣太爺聽聞了他的才名,覺得他是個可用之人,便把他聘了去做個幕僚,想著讓他給自己出謀劃策,也好在這一方水土上留下個好名聲。”
阿辰在一旁聽得入神,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好奇與敬佩,忍不住插嘴道“那不是挺好的嘛,這位魯先生可真是個好人呀。”阿辰這話一出口,帶著孩童的天真與直白,全然沒察覺到這背後或許還有諸多複雜之事。
老者瞪了阿辰一眼,那眼神裡雖有責備之意,卻也夾雜著幾分對阿辰這份純真的無奈,阿辰吐吐舌頭,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了,隻是眼睛還是緊緊地盯著老者,盼著他繼續往下說,那模樣就像個生怕錯過精彩故事的孩子。
老者繼續說道“起初啊,魯正明那可是滿心歡喜,覺得終於有了施展抱負的機會,能為這一方百姓謀福祉嘞。那時候啊,靈溪鎮周邊的水利設施年久失修,一到雨季就容易鬨洪災,百姓們苦不堪言,房屋被衝毀,莊稼被淹沒,多少人辛苦一年到頭,卻落得個顆粒無收、流離失所的下場。魯正明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連著數日,不眠不休,翻遍古籍,實地勘察,結合著靈溪鎮的地勢水流情況,細細地擬了一套水利設施修繕的方案,從哪兒開渠,如何引流,如何加固堤壩,都規劃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盼著能通過這方案,讓百姓們免受那洪水之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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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說到此處,微微眯起眼睛,仿佛眼前浮現出魯正明當時日夜奔波、殫精竭慮的模樣,語氣中也多了幾分感慨“不僅如此,他還想著這鎮上的娃娃們不能沒學上,不能一輩子都困在這一方天地裡,大字不識一個呀。於是,他又向縣太爺提議興辦學校,培養人才呢,說要讓知識的火種在這靈溪鎮裡播撒開來,讓孩子們讀書識字,知曉事理,日後也好為這家鄉出份力。縣太爺一開始也覺得他說得在理,被他那股子為百姓著想的熱忱勁兒給打動了,還真就照著做了些事兒,撥了些銀子,召集了些工匠,開始修繕水利,也著手籌備辦學之事。那陣子,百姓們都對這縣太爺誇讚有加,覺得是遇到了個好官呐,殊不知,這裡麵大多都是魯正明的功勞啊。”
張淮皺了皺眉頭,雙手不自覺地微微握拳,那骨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著老者,目光中透著一絲憤懣,問道“那後來呢,難道就沒人能管管那縣太爺嗎?”此時微風輕輕拂過,吹起他額前的幾縷發絲,那發絲在風中飄動,似也在為這故事中的不平而憤懣,可他又強壓著情緒,等待著老者的下文,畢竟在陳柯淡然沉穩的影響下,他也懂得克製,隻是那眼中的怒火卻怎麼也藏不住。
老者又是一聲長歎,嘴裡呼出的氣息在這清冷的空氣中化作一團白霧,緩緩消散,滿臉無奈地說“唉,後來有一回,咱這兒遭了大旱災呀,那太陽整日整日地炙烤著大地,土地都乾裂了縫,莊稼更是顆粒無收,百姓們都快餓死了,隻能挖野菜、啃樹皮度日。魯正明見狀,心急如焚呐,他深知那縣太爺的糧倉裡還囤著不少糧食,隻要開倉放糧,就能救濟不少百姓,那可是救命的糧食啊,多耽擱一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餓死街頭了。於是,他顧不上那縣太爺對他的厭煩,一次又一次地去縣衙勸說,言辭愈發懇切,甚至不惜以下跪相求,求縣太爺能看在百姓的份上,開倉放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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