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茶館裡,往常這個時候,總是坐滿了喝茶閒聊的人,今日更是座無虛席,不過眾人的話題卻都圍繞著丁昌元的死訊。一位身著長衫的老者,手撫著胡須,滿臉的詫異,緩緩開口道“想那丁昌元,平日裡呼風喚雨,把控著諸多事務,誰能想到,最後竟是這般結局啊,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呐,這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了。”周圍的人紛紛點頭讚同,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
“是啊,平日裡看著他挺精明的一個人,沒想到栽在這事兒上了,這傳出去,可不得淪為眾人的笑柄呀。”一個年輕的後生咂咂嘴說道。
“哼,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如今落得這麼個下場,也算是老天開眼了。”一個麵容憨厚的漢子悶聲說道,話語裡帶著幾分解氣。
而在縣城的小巷子裡,幾個婦人正聚在一起漿洗衣物,一邊洗著,一邊也在談論著這樁驚人的消息。
“哎呀,你們說這丁昌元的家裡人,現在得多丟人呐,這事兒怕是要被人念叨一輩子咯。”一個婦人一邊擰著衣服,一邊感慨道。
“那可不,不過啊,他作惡多端,也該讓他們嘗嘗這被人指指點點的滋味了。”另一個婦人附和著,手上的動作都沒停,眼神裡卻透著一絲快意。
就連平日裡忙著私塾課業的教書先生們,在課間休息時,也忍不住和同僚們說起這事。
“此等醜事,足見這人平日裡德行有虧啊,咱們教書育人,可得拿這事兒當個反麵例子,好好教導學生們莫要被欲望迷了心智呀。”一位白發蒼蒼的教書先生一臉嚴肅地說道。
整個諸城縣,無論是街頭巷尾,還是深宅大院,到處都在竊竊私語著丁昌元的死訊,眾人的表情各異,有震驚、有詫異、有感慨、有解氣,可無一例外的,都被這突如其來且荒誕至極的消息攪得心頭久久不能平靜,仿佛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巨石,漣漪不斷,久久未曾消散。
縣衙大堂內,陳柯靜坐在那主位之上,宛如一尊沉默的石像,唯有手指輕輕摩挲著扶手的細微動作,透露出她內心正湧動著的複雜思緒。
她的目光穿過大堂敞開的門戶,投向那高遠而莫測的天空,仿佛要借這蒼穹的深邃,去洞悉諸城縣隱藏在暗處的各方勢力即將掀起的波瀾。
此刻,她深知柳相為設計除去丁昌元這一舉措,絕非一時衝動,那必然是經過了內心無數次猶如困獸般的掙紮權衡。在這諸城縣,常規的手段麵對丁昌元那密織如蛛網、且堅如磐石的勢力網時,就如同蚍蜉撼樹,根本尋不到一絲可乘之機,無奈之下,才不得已使出這般破局之策。
不多時,柳相為匆匆趕來,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大堂內的寂靜,卻又在踏入門檻的瞬間,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壓製,硬生生地緩了下來,努力讓自己的步伐顯得沉穩而有序。
他一見到陳柯,趕忙恭敬地俯身行下大禮,額頭重重地叩在地上,久久未曾抬起,那姿態中滿是誠懇與忐忑,聲音也刻意壓低,帶著一絲不安說道“大人,丁昌元之事已塵埃落定,確是下官一手操辦,下官深知此舉有悖常理,實乃無奈之舉,當時身處絕境,實在無他法可尋,才出此下策,還望大人恕罪,下官願領任何責罰,絕無怨言。”
陳柯微微抬眸,目光如炬般落在柳相為身上,眼神裡並無絲毫的怪罪,隻是透著一種洞若觀火般的深沉審視,仿佛要將他的心思、意圖乃至靈魂都看透一般。她沉默良久,那片刻的寂靜似有千鈞之重,而後才緩緩開口,聲音沉穩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柳大人,你且起身說話。這諸城縣的水,本官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那丁昌元的勢力盤根錯節,錯綜複雜得如同那老樹根紮進了地心深處,想要憑常規途徑將其連根拔起,無異於癡人說夢。你既做了這般決定,想必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隻是這其中牽扯的利害關係,那可是如同一團亂麻,稍有不慎,便會牽一發而動全身,你可都掂量清楚了?”
柳相為緩緩直起身子,神色愈發凝重,猶如背負著千鈞重擔,一臉嚴肅且鄭重地回道“大人,下官怎會不知其中利害。下官在這諸城縣為官數載,親眼目睹百姓在丁昌元等人的惡行之下,活得如螻蟻般艱難,那日子苦不堪言啊,每見此景,下官心中愧疚之情便如芒在背。以往那些常規之法,在丁昌元那滴水不漏、密不透風的關係網麵前,皆如泥牛入海,毫無作用。下官苦思冥想,權衡再三,才不得已走出這步險棋。下官也明白,此舉或許會讓大人您陷入兩難之境,可下官願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皆交予大人您定奪,以此表明下官對您的忠心不二。往後,無論大人您如何處置下官,下官都視作理所應當,絕無半點怨言,隻求能借大人之手,還這諸城縣一片清明之治,讓百姓得以重見天日,過上安穩日子。”
陳柯聽了這話,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波瀾,她站起身來,踱步至大堂中央,每一步都似帶著千般思量,目光深邃而悠遠,仿佛在那看不見的思維世界裡,正迅速梳理著接下來應對這複雜局勢的良策。“柳大人,你這份心係百姓的拳拳之心,還有主動將自身置於如此境地以表忠心的舉動,本官著實欣慰。然而,你需明白,丁昌元這一倒,看似這諸城縣拔除了一顆紮眼的毒瘤,實則不然,那些依附於他的勢力,猶如一群蟄伏在暗處的惡狼,此刻雖驚惶失措,卻也定會狗急跳牆,接下來這局勢啊,怕是要風雲變幻,波譎雲詭,愈發複雜難測了,你可有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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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相為趕忙抱拳,神色堅定,語氣中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然“大人,下官已有思量。下官以為,當下首要之務,便是穩住民心。丁昌元在這諸城縣苦心經營多年,雖惡名在外,可這城中也不乏被他花言巧語所蒙蔽之人,亦或是受其威逼利誘而敢怒不敢言者。如今他驟然離世,定會在這縣城裡掀起一陣猜測與流言蜚語的狂風暴雨,咱們須得巧妙引導輿論,讓百姓都清楚知曉他是罪有應得,絕不能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有機可乘,借機煽動民意,擾亂這好不容易出現的一絲轉機。”
“嗯,柳大人所言極是,切中要害啊。”陳柯微微點頭,目光中流露出認可之意,“那你打算如何引導這輿論呢?”
“大人,下官思忖著,先安排人手,將丁昌元過往那些確鑿無疑的惡行細細梳理,整理成冊。從他如何暗中操縱商貿,肆意抬高物價,致使百姓生活舉步維艱;到他怎樣把控基層事務,把那些本該利民的善政舉措統統化為泡影,讓百姓對官府心生怨懟,諸如此類,一樁樁、一件件,皆要羅列清晰,而後在縣城各處顯眼之地張貼公示,讓百姓們能夠一目了然。同時,叮囑衙役們深入街頭巷尾,向百姓講述其中詳情,務必使大家都清楚丁昌元平日裡的所作所為,皆是在處心積慮地坑害百姓,如此一來,方能讓百姓站在咱們這一邊,堅定地支持官府後續的整治舉措。”
“好,此事乾係重大,你務必儘快妥善去辦,切不可有絲毫的疏漏,稍有差池,恐生變數。”陳柯語氣嚴肅地叮囑道,“另外,你還需多派些得力人手在縣城內嚴密巡查,留意那些與丁昌元過往聯係密切之人的一舉一動,但凡發現有什麼風吹草動,即刻來向本官彙報,咱們得提前做好防範,萬不可被打個措手不及,陷入被動之境。”
“是,大人,下官這就去安排,定當全力以赴,不負大人所托。”柳相為領命後,不敢有絲毫懈怠,快步走出縣衙大堂,去召集人手著手準備相關事宜了。
而在縣城的另一隅,一處隱秘且透著幾分陰森的宅院裡,丁昌元背後的那些豪紳家族、幫派團體等勢力,此刻正陷入一片慌亂與憤怒交織的陰霾之中。屋內,幾位豪紳麵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圍坐在一起,那氣氛壓抑得仿佛空氣都變得黏稠厚重,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丁昌元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突然死了呢?他這一死,咱們往後可就如同沒了庇護的孤雛,那官府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定會借機對咱們動手啊!”一位體態臃腫、滿臉橫肉的豪紳急得額頭上青筋暴起,一邊用手帕不停地擦拭著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邊扯著嗓子大聲抱怨著。
“哼,先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亂了陣腳。那柳相為和陳柯雖說暫時占了先機,但咱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一位眼神陰鷙、目光猶如毒蛇般冰冷的老者冷哼一聲,撚著胡須,眼中透著狠厲之色,緩緩開口道,“咱們先派人去暗中探聽探聽官府的動靜,看看他們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另外,得趕緊把咱們手頭那些可能牽扯到麻煩的賬目、信件之類的東西,統統處理乾淨,絕不能讓官府抓到把柄,要是他們敢來清查,咱們也得想好應對之策,絕不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眾人聽了老者的話,雖紛紛點頭應和,各自領命而去,可那心底的不安卻如同附骨之疽,絲毫未減。畢竟他們心裡都清楚得很,這些年與丁昌元勾結在一起,做下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哪是那麼輕易就能抹除乾淨的,就好似在心底埋下了一顆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讓他們時刻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柳相為這邊,在他的悉心督促之下,關於丁昌元罪行的告示很快便張貼滿了縣城各處。一時間,百姓們紛紛圍聚過來,看著告示上那一條條觸目驚心、令人發指的惡行記錄,頓時一片嘩然,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原來這丁昌元平日裡竟是如此作惡多端啊,咱們之前還被蒙在鼓裡呢,真是死有餘辜!”一位白發蒼蒼、拄著拐杖的老者氣得渾身發抖,手中的拐杖用力地在地上頓了頓,以表心中的憤慨,那渾濁的眼睛裡滿是對丁昌元的憤恨與對官府此番舉動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