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朝。
乾元十八年,金秋時節。
河北道相州城,朝府之內,正在舉辦喪事。
子時起西院燈火相繼亮起,晨時零零散散地掛起白幡。
朝家二娘,豆蔻年華不幸早逝。
因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朝家父母皆不在靈堂前。
隻有大管家朝福帶著幾個心腹管事,並八個婢女稚子哭靈。
伴隨著靈堂側稀稀拉拉的嗩呐聲,好不冷清。
蕭妄站在香案之前,手持三柱清香,垂眸斂目,低聲輕誦往生經。
昨日他自東都遊曆初到相州城,今日上門拜訪,沒想到會遇到朝家發喪。
他心中暗歎,為年紀輕輕就早夭的未婚妻深感惋惜。
當初他剛生下來不久,便身患絕症,麵帶早夭之相,恐活不過二十歲。
因此家裡請了法華寺的得道高僧算命,朝家二娘的八字旺夫又長命,與他極為契合,興許能為他改寫早夭命格。
且朝二娘的父親和蕭父是同窗好友,因此兩人自小就定下了娃娃親。
隻是定親十年以來,都沒聽說朝家二娘患有什麼宿疾,明年春兩家即將完婚,卻不知為何人昨夜就突然就去了?
此時,一陣輕微異響打斷了蕭妄的沉思。
他抬起雙眸,循聲望去,看向那口漆黑的棺材。
——聲音竟是從棺材中傳出來的!
燕辭晚睜開眼,發現四周一片黢黑,自己身處方寸之間,空氣稀薄,壓抑難受。
這讓她產生了不好的猜測。
隨即她便聽到了外麵的嗩呐聲,以及一道低沉清冷的誦經聲。
她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一口棺材裡!
難道是庶姊先前親手殺她不成,又使人跳下江中把她抓了回去,還請了嗩呐吹拉彈唱,要為她準備後事?庶姊會有那麼好心麼?
左胸處傳來的劇痛,令她無暇再思考下去。
眼下她身受重傷,傷口處還在往外滲血,必須要儘快接受救治,否則遲早會失血過多而亡。
她不能死在這兒,她還得去找燕汀雨報仇。
她必須要自救!
忍著傷口撕裂的劇痛,燕辭晚氣沉丹田,運功用力。
一息,兩息,三息,棺槨終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