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然陡然一笑,她仿佛沒聽懂一般,“張大人,小女明年才及笄,尚未到法定年紀,您這樣說不合禮法啊?”
張恒不給林悅然喘息空間,雖然笑盈盈,但是笑不達眼底,“就算你現在及笄,這麼多人不娶你,你也是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了。”
林悅然知道張恒說得對,貿然出現在男賓席,她確實考慮不周。
這也沒辦法,她當慣了老夫人,走到哪裡都是前呼後擁,前世五十歲的她早就不需要注意是男賓席還是女賓席了,反正她走到哪裡都是誥命夫人,走到哪裡都是父親配享太廟的高門貴婦,她不在意這些事。
可如今,她是姨娘的女兒,庶出的女兒本就姻緣不好找,現在又拋頭露麵的搞事情,此事傳出去,找婆家難如登天。
陳阿嬌回過神來,青燈古佛?!她就像是被刺激了神經,立刻求饒了起來。
“張大人,悅然,不,是九姑娘,九姑娘無心的,您饒過她!求求您!”
習慣性的求饒,林悅然的心又痛了一下,這都是她做的孽,不讓人幫陳阿嬌,以至於她過得如此艱難。
她自己親手挖的坑啊!她親手埋葬了自己的未來啊!
林悅然拽住陳阿嬌,阻止她繼續哭求饒恕,林悅然拍了拍陳阿嬌的手背,“阿娘,彆怕,我自己搞得定。”
陳阿嬌恍惚地看著林悅然,她重重點頭後,陳阿嬌才住了嘴。
林悅然委屈地看著林熙恒,聲音不大,卻帶著撒嬌,那梨花帶雨的樣子,像極了年輕時的陳阿嬌。
“父親,我本無意打擾您的宴席。實在是我太怕阿娘離開我。阿娘帶著我在莊子上都過得如此辛苦。”
林悅然從陳阿嬌的袖子裡拿出僅有的幾個銅板,聲淚俱下的說下去。
“阿娘湊了幾十年,才的這點打賞丫鬟婆子的錢。父親,阿娘隻是個不受寵的姨娘啊,她為了我,用著少得可憐的銅錢,賠笑臉給小丫鬟,就為了我今天來宴席順利點。”
林悅然又指了指自己發髻上的紅繩,“父親,阿娘在莊子上自己紡線,染色,我來您的壽宴連個像樣的收拾都沒有,除了阿娘給我的紅頭繩和木簪子,我什麼都沒有。父親,若是阿娘被忍一時興起帶走了,我以後又該怎麼過下去呢?”
林悅然越說聲音越哀怨,越說淚水越多,“父親,我才十幾歲,我不能沒有阿娘。整個府裡也隻有阿娘是真心護著我。我是慌了,才做了這樣的混事。父親,求你……求你護著我們娘倆。”
林悅然才說到這,許憐雅優雅地走過來,溫柔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老爺,九姑娘也是救母心切,一時心急。古有臥冰求鯉,今有挺身而出,都是孝道使然。張大人既然是鴻臚寺的酒博士,更是懂得其中分量。再說,九姑娘不過是個孩子,小孩子做事難免毛毛躁躁,大人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許憐雅拉林悅然到一邊,給她擦了擦眼淚,拍了拍她的手背,“行了,彆哭了。今天可是老爺的壽宴,咱得高高興興的。”
許憐雅抬頭看向林熙恒,嫻靜溫暖的聲音裡,帶著蓋棺定論的強調,“老爺,九姑娘想必是被嚇到了,不如讓她們娘倆回屋休息?”
林熙恒點點頭,“夫人所言極是,陳小娘,悅然,你們也累了,可以去休息了。”
林熙恒抬抬手,陳阿嬌反應過來,立刻拉著林悅然就要走。
林悅然悶悶地跟著離開,她知道自己的姻緣或許這個時候該黃了。
林悅然不得不承認,身份低下的時候,有時候逞能是討不到好的。
這一刻,她終於理解了陳阿嬌為什麼像是個鵪鶉,動不動就哭。
陳阿嬌將林悅然拉在房間裡,她抱著林悅然嚎啕大哭,“悅然,娘差點就被帶走了!差一點啊!悅然啊!”
陳阿嬌肆無忌憚地大哭起來,林悅然則是拍著陳阿嬌的後背,悶悶地說道“娘,我以前不理解你,現在,我總算理解你為什麼愛哭了。”
陳阿嬌哽咽地哭道“無娘家依靠的貧窮女人,除了哭求饒恕,還能做什麼呢?沒錢買通人脈,沒人脈資助夫家往上走,除了做一個安靜地待宰羔羊,真的什麼也不能做。而且我哭也是委屈與害怕的真心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