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並不知道,那些士兵和傷員那裡是不會怪他,要不是大戎王在這裡,因為他的威嚴眾人不好輕舉妄動,說不定這個時候都已經有人上來給他磕頭了。
自家人知曉自家事,這些北戎的士兵,特彆是那些參與過戰爭的老兵們,他們對自己軍中的傷兵營是什麼德行再清楚不過了。
那真是,有時候他們都寧願戰死都不願去走一趟傷兵營,原因很簡單,傷兵營的管理很混亂,這和決策方麵無關,單純就是大部分醫官沒有足夠的能力承擔這個職責,再加上戰爭本來就會帶給人超乎想象的精神壓力。
這就導致了在救治過程之中很容易就會出現疏漏和錯誤,經常是很多醫官都圍在一個本來必死的傷員邊上做全然無用的努力,而那些原本問題不大的傷兵卻隻能等待到傷勢惡化到更嚴重的地步才會被注意!
所以在北戎軍中,士兵們私下的統一認知就是,能死沙場,不入傷營,因為那幾乎不是在治傷,那是去受折磨的!
本來自己身上的傷勢就很讓人難以冷靜,還要承受傷兵營裡麵的種種影響,比如那些醫生的驚悚手段,同僚的慘烈嚎叫,還有整個傷兵營裡麵的屠宰場一樣的氛圍,這讓那些本來就因為沙場作戰而長時間精神緊繃的士兵怎麼受得了?
沒發瘋提刀砍人就不錯了!你彆說,這種事情是真的發生過的!而且還是屢見不鮮那種!
而秦煜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他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將整個傷兵營的規範製度重新梳理,以自己的地位作為錨點,強行壓下了那些混亂,同時自己負責了整個統協調度的工作。
這樣下來,秦煜是承擔了莫大的壓力,但是整個傷兵營也在短時間內形成了更有效的運行流程,效率大大提高,雖然這樣下來整個傷兵營的氛圍變得是格外的壓抑,但是卻亂中有序。
當然了,距離井井有調肯定是有著天差地彆一樣的區彆,但在這些被以往傷兵營混亂管理影響下已經有些被弄出心理陰影的普通士兵們看來,這幾乎是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啊!
誰敢說自己上戰場能不受傷的?誰不在乎和自己一起上戰場的好兄弟的生命?
以前上戰場受個稍微嚴重點的傷勢,基本上就等於入土了,現在起碼多了幾成活命的可能,他們又怎麼會怨秦煜,他們把後者當恩人看都來不及呢!
或許之前北戎軍中對秦煜的評價還有些整體偏惡,畢竟後者那層出不儘的狠毒惡計實在是很難讓人心生好感,但是經過此事之後,就大大不一樣了。
說句難聽點的,什麼放火燒山,那禍害的是北戎很多百姓的利益不假,但對他們來說那都是陌生人的利益,對這些大部分都來自北戎各個地方的普通士兵們來說影響根本沒那麼大。
可秦煜整頓了傷兵營這事可是事關他們自身的利益了,那幾乎就是活命之恩啊!
“先休息休息吧。”
大戎王看向了秦煜開口說道“事要一步一步的做,人的精力有限,損傷太多會折壽的。”
“傷兵營現在穩定了,等你醒了再徐徐處理也不急。”
“臣領命!”
秦煜對著大戎王拱手行禮,隨後便回到了自己在山脊上的駐地營帳,進去之後倒頭就睡。
……
等到秦煜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天還亮著,不由有些心中疑惑,把門口守衛的侍衛喊了進來開口問道。
“我睡了多久?”
“秦軍機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
侍衛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聽到這個結果,秦煜整個人不由就是一愣,一天一夜,自己睡了那麼久?
他臉上不由浮現出了一抹思量的神色,片刻之後無奈苦笑,輕輕搖頭“看來確實是累到了。”
秦煜在調度傷兵營的時候,整體的時間並沒有多長,兩三個時辰而已,按道理來說就是他這段時間無時無刻的都在救治傷員也不至於累成這樣,更彆說他還沒這麼做。
那為什麼他會一覺睡了一天一夜?
原因有二,一來是現在地處高原,人行動起來需要消耗的能量本來就比在平原更大,自然也就更容易疲憊。
第二就是統協調度這種事情並不像是看起來那麼簡單,他不是說隻是動動嘴,安排人去做事就可以的。
就像打仗,自古將軍難見白頭,為什麼大部分軍中將領很難長壽?
原因就是在指揮作戰的時候,一個將領不可能明白自己的手下的每一支部隊時時刻刻在做什麼,他必須按照前線傳回來的情報對戰場局勢做出判斷來隨機應變,而將這些細碎的信息彙總起來整理出可行的思路是很耗費心神的一件事。
比如一支部隊遭遇了阻力,那有優勢的部隊就不能太過冒進,防止孤軍深入被包了餃子,那如果情報出現了時間不對等導致出現了差異呢,那就要及時的補救,安排彆的部隊支援或者補防。
在更嚴重一點的情況,情報渠道被斷,暫時無法恢複,將領要怎麼做?那隻能預判著來指揮,畢竟他在後方不可能明白前線的所有情況。
這也是一些將領們為什麼會做出一些在局外人看起來十分逆天的行為,因為他們沒有上帝視角,並不知道具體情況,可能在他們當時的視角來看,這就是最優的選擇!
秦煜當時遭遇的場景就和這個差不多,那些醫官就是他手下的部隊,他必須在各種混亂紛雜的影響下指揮那些醫官做出正確的對策,而且是他一個人對幾十個不同的個體做出及時反饋!關鍵他自己當時還要去救治一些重傷員。
可想而知他當時承受的壓力到底有多大,心神精力消耗的到底有多恐怖!而精神上的恢複可比體力恢複起來要慢太多了!說句難聽一點的話,如果秦煜當時要維持這個狀態超過兩天的時間,他甚至可能會被活活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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