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樂宸長久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一個年輕有為的儲君已經隱隱有帝王的影子。
他對權力威勢的敏感,不亞於任何一個曾在皇宮權力旋渦中沉浮的先輩。
他一母同胞的皇妹,言辭淡淡、開玩笑似的,竟要他將外祖門生故吏的支持,分出一半。
荒誕無稽的不知從何開始反駁,因為這種提議處處都是漏洞。
但他對她向來是有耐心的。
“永朝,你當知曉,皇宮內外局勢錯綜複雜,各方勢力猶如餓狼環伺。”
楚樂宸微微一頓,目光深邃而誠摯地望著她,
“外祖傾儘全力助我,是期望我能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之中站穩腳跟,日後順利承繼大統。”
“為了把我托舉起來,外祖父甚至不惜在宰相之位上隱退散權。”
“也是為了成全帝王製衡,不至於讓我們這股勢力,在前朝後宮都顯得過於龐大。”
“若此刻將這力量分散,無異於自斷臂膀,不僅會讓那些忠心耿耿之士……陷入迷茫混亂,更會給彆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機。”
“我身為儲君,所謀所慮不能僅關乎自身,更要心係天下與祖宗基業。永朝你聰慧,定能明白其中利害吧?”
楚樂儀悟了,怪不得當初父皇對母後說,“想想你那沒助力的兒子!”
而母後當時怎麼說來著……“他最大的助力就是你!”
可不就是,讓皇帝心甘情願的當助力。
外祖主動隱退,不僅消了帝王多疑的心思,還引起了父皇的心疼。
實際上,外祖門生故吏的支持,都暗中轉移給了皇兄。
妙啊。
但當她聽到心係天下,她淺而淡的笑了。
不知前線將士還算在皇兄的天下之中嗎?
爭權就是爭權,而心係天下是另一種境界。
她托著腮,“皇兄,你說的我聽懂了,外祖散權助你,母後坐鎮後宮,我當代罪羔羊,你登高位。”
“這一家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沒有一個是浪費的。”
“我識好歹,應安安分分做好一隻羔羊,不能橫生枝節,感恩家族賦予我的尊榮。”
“剛剛我同皇兄的提議,隻是個笑話,皇兄莫放在心上。”
她肺腑之間還有些刺痛,不想再言其他,站起身向他見禮。
卻在抬頭之時被他按住了胳膊。
他沒否認她犀利的話語,隻問了她一句,“永朝,在我身側安享尊榮不好嗎?”
楚樂儀將他的手拂開,笑著說,“好啊,怎麼不好,好的我都想跟你換換。這份尊榮你來享。皇兄你要不要?”你要不要舍了生殺予奪的權力?
楚樂宸隻當她是小孩子賭氣,眉目疏朗,語氣溫和,
“沒影的事,有什麼好假設的?永朝受了委屈,為兄知道,也心疼你,想到要什麼了就跟為兄開口。”
楚樂儀盤算起來,“皇兄,那我說個有影的,不假設。”
“外祖雖然散了權,但他依然是國公,地位不能輕易撼動。”
“母後是一國之母,執掌後宮,也無人敢輕易置喙。”
“我呢,我通常都會被捧著敬著,但誰人都知道,我沒有選擇未來的權力,我隻是一朵柔軟的菟絲花,可以輕易被攀折。”
“我太弱了,也會給皇兄扯後腿的。”
“皇兄的權勢我不分走。但如果我決心要自強,皇兄彆猜忌我,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皇兄你啊!”
她誠懇的給他洗著腦,以後就這麼洗,完全符合家族利益目標。